爸爸恨妈妈，连带着也恨我。他说当年要不是妈妈以孕相逼，自己就不会和初恋分手。
十八岁生日那晚，暴雨闪电，我害怕得打电话求爸爸来陪我。“爸爸，我一个人在家害怕，
我觉得有人要害我，你能来吗？”“爸爸，我快要死了，你快来救救我吧。”“周念，
那你就去死好了。”看完消息，我带着遗憾安静地死在了十八岁生日的晚上。不久之后，
那个恨我、巴不得我死掉的爸爸，却疯了。从小爸爸就不爱我，妈妈爱我。
他总是出差忙工作很少回家，哪怕回来，也是第一时间将自己锁在房间里，不愿见我和妈妈，
不愿和我们说一句话。小时候，我经常忍不住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吃饭呢？
”妈妈总是笑笑，说爸爸工作累了，在外面有应酬，已经吃过饭了。
后来我才知道：在他们新婚刚合居时，爸爸就吩咐保姆阿姨，以后将他的菜食单独送到书房。
三岁时，难得有一天爸爸早回家，我趁机拽住他衣角，央求周末带我去游乐园。他没有抱我，
也没有回答我，反而有点不高兴地转过头，对保姆喊道：“刘姨，抱一下孩子。”彼时，
妈妈正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他却视而不见，反而对家里的保姆，都比对自己的妻子更亲。
"念念，过来，妈妈带你去。"我看看爸爸，又看看妈妈，最后哭着钻进妈妈怀里，
小小的年纪，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周弘磊，你恨我没关系，但别恨念念。
”“她是你女儿。”听到这话，爸爸身子一怔，脸色瞬间也沉了下来，他并没有让步，
反而恶狠狠地盯着妈妈，就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没有这么来路不正的女儿，
她就不该出生。”“她的存在，更让我看到了你的恶心。”我印象里的爸爸，一直沉默寡言，
虽然冷冰冰，却也没有这么绝情。如今看着他因愤怒布满青筋的脸，我又害怕地大哭起来。
他站在客厅里，仿佛一头待战的公牛，只等着发起下一轮的冲锋。妈妈没理他，
起身走到他面前，打了他一巴掌，哭着上楼去了。刘姨过来，喊了声周先生，
就趁机抱走了嗷嗷大哭的我。“念念乖，念念不哭，阿姨教你折千纸鹤好不好啊？
”刘姨是这座新宅的第一个保姆，她憨厚又不多话，每次面对这种场合，
只会静静地在边上等着，从不拉架，也不劝和。那时我还小，
原以为这只是爸爸妈妈之间的小吵闹，心里想着两人的矛盾是不是因为我不乖。“阿姨，
是不是我乖乖的，爸爸妈妈就不吵架了啊？”刘姨笑了笑，没有说话，反而抱起我，
要带我去看看院子里的合昏树开花没。我趴在她肩膀上，并没有看到她在偷偷擦眼泪。
“那为什么爸爸对妈妈不好呢？”“为什么爸爸说我不该出生，一直没抱过我呢？
”周弘磊是周氏珠宝集团现任掌门人，从小就背负着家族的期望和光环。
爷爷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所以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并且按照精英路线培养。
甚至连娶媳妇，爷爷都态度强硬地替他做了主。妈妈和爸爸算是青梅竹马也不过分，
因为外公是爷爷的生意伙伴，所以爸爸妈妈小时候还经常遇见。妈妈比爸爸大两岁，
很多时候都扮演着姐姐的角色，遇到爷爷教训爸爸的时候，她就会冲上前去，
从身后护住爸爸。爸爸也很听话地躲在她身后，斜着一只眼睛悄悄地盯着爷爷。
每到这个时候，爷爷总是愤愤地朝着爸爸说：“不争气的东西，还不如一个女孩子。
”从那时起，妈妈就成了爷爷心中认定的好儿媳，并且悄悄和外公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
只是没有对两个年轻人说。后来外公生意没落，便没将这份娃娃亲当回事，
可架不住爷爷信守承诺，一门心思认定了自己挑选的儿媳妇。在周弘磊二十二岁毕业宴上，
爷爷趁机给两人用了药，生米煮成了熟饭。清醒过来的周弘磊一个劲地拒绝，
表示自己在学校已有恋人了，现在不能和一个不喜欢的人结婚。并且，他一再强调，
从小到大都只是把妈妈当姐姐看，根本就没有那种所谓的爱情。可最终，他还是没拗过爷爷，
无奈接受了这个事实，却将所有的恨意丢给了眼前的妻子。
我问妈妈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爸爸呢？“告诉他又有什么用？让他永远恨自己的父亲吗？
”“念念，你也不要恨爸爸。”妈妈就是这么善良的人，她对谁都好，
却唯独不会要求别人对自己好。我四岁时，爷爷走了，爸爸就放纵了起来。
他托人千方百计找到了曾经的白月光初恋，当得知对方恰好离婚独自带儿子时，
他的心瞬间就博爱了起来。他兜兜转转，将这对“苦命”母子接到了身边，
租了间公寓养了起来，并将白月光安排进集团工作。他隐藏得很好，
直到那个女人将信息发到妈妈的手机上时，妈妈才得知这个不爱自己的丈夫，出轨了。
她并没有大哭大闹，而是等周弘磊回来，直接将他堵在了门口。“周弘磊，
你恨我没关系、爱玩也没关系，但你有家有室，身为总裁，在外面还养着一对母子，
这样做太损集团声誉。”原本只是一个良好的劝诫，可在爸爸听来却好像自己糗事被戳穿，
瞬间脸色就一阵青一阵白。“的确有点不好，我们离婚吧，我想给她一个名分。
”“彼此都没有感情，我们还是分开好，你说呢？”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狠心的话。
尽管后来叔伯极力劝阻，外公霸气护女，奈何他铁了心要这么做。爸爸妈妈离婚了。一年后，
妈妈发疯，自杀。偌大的别墅，瞬间换了女主人。周弘磊迫不及待地要将那对母子接进来，
想让她快点成为光鲜亮丽的周太太。胜利的喜悦也让这个女人忙碌不已，比她更忙碌的，
则是家里的刘姨。因为早在搬进来之前，爸爸特意叮嘱她：赶紧忙活起来，
将屋子里以前的旧东西全部扔掉换成新的。这时我才知道，要抹掉一个人存在过的痕迹，
原来只要两三天就好了。当我站在大门外，再次打量这个从小住到大的房子时，
它已经里里外外焕然一新。它熟悉得让我陌生，仿佛我是第一次来，第一次见，
冰冷而又辉煌。刘姨偷偷塞给我一个日记本，说是在妈妈房间书橱里找到的。递给我时，
她还小声嘀咕着：“念念，你要是跟了外婆该多幸福啊，何苦在这里受罪啊。”是啊？
我为什么不选外婆呢？妈妈丧礼过后，外婆铁了心要带我走，她说哪怕比不上周家富裕，
也不会饿坏了宝贝外孙女。可架不住爸爸强烈阻拦，他似乎特别擅长决绝和无情。
妈妈还在时，我是他眼里来路不正的女儿，是个小透明，碰都不愿意碰我。
如今外婆外公想要带我走，他却又表现出一幅旷世慈父的模样。“念念是周家的人，
是我周弘磊的女儿。”双方争到最后，都没有胜负，还扬言要找最厉害的律师，
一定要拼到底。外婆一扭头，看见我正在旁边站着，她瞬间就燃起了希望，弯腰蹲在我身边，
让我做选择。“念念，他们周家害死了你妈妈，外婆现在带你走，好不好？”我睁大眼睛，
看看外婆，又看看爸爸，可我突然想起来妈妈的话，她让我不要恨爸爸。所以最后，
我走到了爸爸身边。当时，外公外婆渐行渐远的背影充满了失望，
仿佛刚刚打了一场亲情的败仗。搬家那天，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爸爸的初恋。
看到我的一瞬间，她小跑着过来拥抱我，夸我好看机灵；又从后面拽出一个小男孩，
说这是周平，以后你们就是姐弟了。呵，原来连姓名都换过来了，不得不说，
爸爸的办事效率还真是高。对于眼前的女人我没有任何好感，甚至还觉得恶心，
因为她太假了，和妈妈根本没法比。屋子换了女主人，爸爸比以前回来得更勤快了，
脸上也经常堆满了笑容。有时候，手里还拿着一束花、带着一份小礼物。休息的时候，
他们三个人会出去玩。周平有次偷偷向我炫耀，爸爸带他去迪斯尼了。可长这么大，
爸爸连一次游乐园都没有带我去过。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不会抱我，不会理我，
让我有什么事就找刘姨。刘姨心疼我，可又能给我什么呢？无非偷偷给我开小灶，加加餐。
六岁时，那个女人建议爸爸把我转到一所寄宿学校，说这所学校教育好，管理严格，
很多明星富人家的孩子都选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要把我踢得远远的，
家里容不下我了。这个女人有一点说对了，这所学校的确很严格。除非家长预约来接，
不然任何学生都禁止外出。当然，我在这里也根本就没人来接，没人来看我。
爸爸从不来看我，不过他给我配了手机，列表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电话。他说，如果不是大事，
不要烦他。半夜躺在宿舍床上，我觉得自己就像被世界遗忘了，多余出来的一个小玩物。
我的同学都是非富即贵，学校为了身份保密，一般都不公开家长姓名，
生活用品也由班主任转交。我的室友经常会收到礼物和零食，我从来都不会羡慕，
也不会主动讨要。可有一次，我也莫名其妙收到了很多礼物和零食。我以为是爸爸买的，
开心地给爸爸发了消息，可等来的却是三个字：“我没买。
”后来还是班主任对我说：“送东西的是你外公外婆。他们这一次并没有打算将我接回去，
毕竟当着所有人的面，我果断选择了爸爸，拂了他们的面子。在学校里，我好好学习，
表现良好，老师们都喜欢我，我也顺利成了语文课代表。“念念，你这次作文很棒，
下次代表学校去省里参赛吧。”“念念，放假了谁来接你啊？和你爸爸妈妈打个招呼，
我们要办夏令营了。”学校里的事，老师从来都是直接告诉我，
因为爸爸在家长群里从没有回过消息，仿佛只是群里的一个透明人。元旦，我报了节目，
并且还是领舞。我想给爸爸发个消息，喊他来看。“爸爸，元旦我是学校的领舞，
你能看看我么？”“爸爸，作文比赛我得了一等奖。”我多想爸爸会来，哪怕夸夸我也好呀，
但我却没得到过回应。爸爸从来没有看过我，也不轻易回我消息，
每逢放假也是刘姨开车来接我。“念念，好好上学，考一个好学校给你爸爸一个惊喜。
”“念念，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人欺负你啊？有的话告诉我。
”刘姨从来不给我说家里那个女人的八卦，但是她却竭尽所能地对我好。有一次端午假期，
刘姨来看我，接我回家，恰好遇到了班主任。“你好，你是念念的家长吗？
”我刚想回答不是，刘姨抢在前面说“是的，我是念念的姑姑。
”刘姨说：“不能说没人来看你，不然你在学校容易受欺负。”仿佛这个世界上，
刘姨才是我最亲近的人。我学习成绩很好，小升初考试，我得了第一名，
顺利进入本市最好的初中。可这一切，爸爸却看不到。因为他不想看而已。毕业离校时，
爸爸没有来接我，倒是破天荒地问我有没有什么愿望。“爸爸，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妈妈。
”发完消息，我拿着手机满怀期待地等了半天，结果只等来了五个字。“你自己去吧。
”刘姨接我回家，家里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原先很空旷的别墅现在显得特别拥挤。
以前妈妈很少外出，所以用不到车，家里只有一辆代步车。如今，
那个女人竟然给自己买了两辆豪车，说是出门交际时候开，顺便也给老公长脸。
顺利成为周太太之后，她就辞去了集团的工作，一门心思过起了阔太太的生活，
喝喝咖啡逛逛街，和别家太太们聚会玩玩棋牌等。说要搞好太太们的社交，让老公放心，
她说的理由永远这么好听，永远让人揪不出任何毛病。爸爸特别疼她，
什么要求都会开心地答应，在她面前，爸爸好像一条舔狗。以前妈妈比较简约，
从不买那些名牌包包和衣物，她说这些都是虚的，有那么一两个应付出门就行了。可如今，
家里堆得到处都是限量包包、衣服还有各种首饰。以前干干净净的厨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