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星期以前,我接到了公司的辞退通知书。人事经理像赶走一条狗一样,
把通知书扔到我的脸上,居高临下地说:“滚吧,公司不需要你了。”没想到,
公司老板今天突然来到我的租房,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磕头求我:“王优秀,
求你回公司复职吧!公司不能没有你!”我叫王优秀,今年26岁。四年前,
我从上海一所211大学毕业,千里迢迢来到海城,入职了飞腾公司,
成为了一名电气设计工程师。就在入职正好四年的这一天,
我被公司人事部朱经理叫进了小会议室。朱经理长得肥头大耳,
挺着一个堪比孕妇即将临盆一样的大肚子,大剌剌地坐在我对面,扬头傲慢地说:“王优秀,
你被辞退了。去领失业金吧,公司不需要你了。”说完这些话,他把手边一张纸朝我扔过来。
我接住一看,顿时慌了。这张纸上明明白白写着,由于我的工作能力不足,
无法胜任项目工作,经公司领导研究,决定辞退我。我紧张地问:“朱经理,
我哪个项目工作不能胜任?这不是工作得挺好吗?”工作的这几年,
我参与设计的大小项目有二十多个,从没有收到过客户的差评反馈。
朱经理旁若无人地拿出一支烟点燃,眯着眼睛打量我,
不耐烦地说:“老子说你不能胜任就是不能胜任,问那么多蠢话干什么?”我不服气,
提出要去找老板谈谈。朱经理对着我猛吐一口烟圈,睥睨着我,冷笑道:“公章都盖了,
你还去找他有什么用?”我气得发抖,咬紧牙关好一会儿,才总算冷静一点点。随后,
我克制着自己的声音,说:“辞退我也行,要按《劳动法》赔我补偿金,工龄四年,
要至少赔四个月工资。”“呵,”朱经理冷笑一声,“你是工作能力太差才被裁员的,
你要什么补偿金?”他这么说,看来就是既不想赔钱又想让我走了。
我脱口而出:“我劝你不要太嚣张!”朱经理狠狠地把烟蒂摁进烟灰缸,
像碾碎一只蚂蚁似的,猖狂道:“你一个臭打工的,拿什么和老板斗?”我沉默了。
他说得很对,我是一个臭打工的。我背井离乡来到海城打拼,举目无亲,向来把公司当家,
为了赶项目进度,常常朝八晚十一自发加班,结果这个家要把我赶出去,
我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眼见和朱经理无法沟通,我决定先收下辞退通知,
再去想办法找证据举报飞腾公司。朱经理可能看出我的意图,
开口警告我:“劝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凭我朱兴旺的本事,轻轻松松弄死你!
”人事经理欺人太甚,我气得紧握拳头,青筋暴起。可是最终,我也只能攥着那张辞退通知,
回到办公室,收拾个人物品。离开飞腾公司第二天,我开始在网上广投简历。我怂得很,
不敢真的去找劳动仲裁,因为害怕新公司做背调时,飞腾公司说我能力太差,
导致我找不到新工作,所以准备先暂时咽下这口气。离开飞腾公司第三天,
我收到了张一笑的消息。张一笑是我在飞腾公司的老搭档,负责设备的机械设计部分,
之前的四年都和我配合得非常完美。张一笑说:“兄弟,
今天来了个清华大学毕业的电气工程师,来接替你的位置。”我鼻子一酸,
这才知道公司为什么这么急着要赶我走。原来是要我给别人让路。“嗯,
”我酸溜溜地回复张一笑,“希望你们配合愉快。”张一笑又说:“是个女的,胸比头还大。
”我:“……”离开飞腾公司第三天,我接到了林总的电话。
林总是上海一家大型重工集团的总经理,找飞腾公司订购过五六台超大型重工设备,
电气部分都是由我设计的。他是个非常有钱的老板,采购的设备每台都价值几千万,
可以说是飞腾公司最重要的客户。没想到他会亲自给我打电话。林总说:“小王,怎么回事?
听说你离开飞腾公司了?”我没脸说我是被辞退的,
还被一个清华的电气设计工程师取而代之了,只好含糊其辞:“是啊,最近身体不好,
想休息一下。”林总沉默了半天,说:“那这样,你后面入职哪个公司,
你在微信里跟我说一说。你设计的重工设备,我看得上。”我默默苦笑,
心知林总这也只是几句职场客套话,顺水推舟感谢几句,就挂了电话。可是挂断电话之后,
我更压抑了。下半年这个时间段,正是求职的淡季。大部分公司已经在年初招聘到合适的人,
而有离职打算的那些,怎么说也会工作到年底,等拿完年终奖金再走。
我好不容易谋得两个面试机会,结果一问,第一家月薪2300,第二家试用期六个月,
要转正了才发试用期工资。等于是要逼死我。海城做重工设备的公司数量有限,
机会也只有这么一些,我四处碰壁,只能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默默流眼泪。过了几天,
我爸也给我打来了电话。他嗓音粗噶苍老:“优秀,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打过来?
就快要交你妈下一期的医药费了。”我妈患了脑梗,长期住在医院里。每天一动不动地躺着,
偶尔才清醒几分钟。醒来后一心求死,每次还没死成就又昏睡过去。为了看护她,
我爸也只能丢了工作,在医院里长期陪护。当时我就是看飞腾公司工资高,
才离开上海离开老家,跑到这个城市来的。没想到,现在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咬咬牙,
强颜欢笑道:“爸,你别急,我们老板说资金有些运转不过来,过几天就会发工资的。
”“好,那你记得打钱过来。”还有五天,我妈就要交住院费了。可我上哪儿筹钱去。
走投无路之下,我决定去找一下飞腾公司的老板。老板名字叫周大顺,个子不高不矮,
长得不胖不瘦,四十多年的年纪,已经秃顶秃到头顶锃亮。他辞退我,不仅不给赔偿,
就连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也拖着。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可是我交了员工卡,
进不去飞腾公司,只能跑去周大顺家堵他。周大顺住在城郊一个小区的独栋别墅里,
去年我送过他一次,暗自记下过地址。我给周大顺打电话,他可能没看清是我,接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