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岁那年,我失足落入池塘,七岁的哥哥为了救我被淹死。
从此我妈的口头禅就是“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有了弟弟之后,
她的口头禅又多了一句“你害死了你哥,就应该偿还给你弟!”。
23年来我常常被这道选择题困扰,到底该以死抵罪,还是该活着赎罪?直到这个除夕夜,
一阵烟花骤然绽放后,我再次走向那个池塘想找到答案。这时,
一个男人出现了……——01除夕这天,我拖着三箱行李,大清早就打车出发机场,
中转6小时出了机场紧接着换乘大巴,3小时后打了网约车,
马不停蹄到了镇上又搭上一辆老乡的火三轮,突突突颠簸了40分钟,
终于赶在团圆饭开桌时进了家门。我妈见我进来,一如既往地皱起眉头,
冷冷地只说了一句:“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就转身走到我弟卧室门口,
一秒切换到温柔妈妈的模样,语气里尽显宠溺地说到:“安仔,开饭啦,菜要凉啦,
吃饱了还要放烟花呢!”我弟在房间里并没有回应她。我妈又轻声细语地催促一遍,
这时听到我弟房间里传来不耐烦的一句“别吵了,烦死了,这局还没打完!
”我妈不敢再说话,只好转身走向餐桌,经过我身边时,我妈扫了一眼我的几个行李箱,
转眼看向我,依旧面无表情地说:“你的房间我没收拾。”“嗯,没关系,我自己来。
”我推开自己卧室的门,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只见床边乱七八糟堆满了杂物,
去年过年回来盖过的被子揉成一团靠着床头,床单上落满灰尘,
仔细一看居然还有几粒老鼠屎。无奈之下我只能先清扫整理,
这时我妈冲进来问到:“你这次带回来多少钱?你弟还欠着网贷要还,鞋厂的工作太苦了,
他想自己开间网咖,邻居张大娘介绍了个对象,彩礼要38万,你得帮他想办法!
”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悲伤,看吧,死心吧,这个家并不会有我幻想期待的温情。
这么多年来,无论我怎么努力想改变命运,我仍旧是个罪人,始终不配得到原谅。
——02我原本有个哥哥,头脑聪明长的又帅气,
四岁时就能把村子里小超市货架上的商品标签全部念出来。
村里的大娘们总喜欢逗他:“超仔啊,来帮我看看海天酱油多少钱一瓶?
”“500毫升的9.8元,1000毫升的15.9元,大娘你还是买1000毫升的吧,
更划算。”大娘们一边哈哈笑一边夸:“超仔真聪明,长大了肯定有出息。”我妈大着肚子,
得意地笑着说:“他已经学会洗衣服了,说以后弟弟的尿布都归他洗呢”。没多久我妈生了,
我哥没有如愿给弟弟洗上尿布。我哥说:“妈,其实妹妹也挺可爱的,我愿意给她洗尿布。
”但我妈还是不喜欢我,她多希望二胎还是男孩啊。从小她就受够了重男轻女的罪,
深信只有生男孩多生男孩才能改变女人的地位和命运。如果有两个有本事的儿子,
那她以后在村子里该多风光!在娘家该多风光!可惜,偏偏天不遂人愿,她二胎生下了我,
一个女孩。生下我以后我妈心情低落,总是叹气失眠,导致奶水不足,我长的又黑又瘦,
又常常饿的哇哇大哭,模样也不如哥哥漂亮,我妈一点也不喜欢我。
小婴儿也是有心灵感应的,我妈越嫌弃我,我就越哭的厉害,我越哭,我妈就越讨厌我,
她越讨厌我,我就越怕她。——03就这样哭哭啼啼长到三岁,我哥七岁了,
到了九月就要报名读小学了,我妈开开心心地给他张罗着上学用的书包,文具,球鞋,
新衣服。开学的头一天,我跟着邻居家的几个小孩一起去村外的池塘边捞蝌蚪。不知怎么的,
有个小男孩脚一滑踢到了我,我摔倒后半个身子就泡进了水里,
只能用两只胳膊拼命扒住一块石头,吓得哇哇大哭。
其他小孩也哭喊起来:“阳阳掉进水里啦,救命啊,救命啊”。听到哭喊声,
我哥第一个冲到池塘边,他没有一丝犹豫就垮脚蹲下踩着石头伸手拉我,
可是我一抬胳膊却拉着他一起跌入水中。我们两个扑通挣扎着,我哥一边挣扎一边向前推我,
好不容易我终于爬上了那块大石头,我哥却沉入池底。
闻声赶来的邻居大叔跳进水里捞起了我哥,倒提双脚拎着他跑了二里路还是没有救活他。
我妈哭晕了五回,在村卫生院吊瓶三天才在几个亲戚搀扶下回到家,
哭天抢地悲怆欲绝埋葬了我哥。自此,她看见我就像看见了仇人,
稍不如意就非打即骂:“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死你哥?!你赔!你赔!
你赔他的命来!”我比以前更怕她了,我真怕她哪天会打死我。我也希望我哥能活过来,
如果可以我愿意被打死,用自己的命换回我哥的命。我也希望我妈能从痛苦中解脱,
只要她能开心,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两年以后,我妈终于能开心了,我弟出生了。
——04在我妈看来,我弟就是我哥转世投胎回来的。她把对我哥的那份爱也加倍给了我弟,
怎么疼怎么宠都不嫌够。夏天我妈几乎一夜不睡守着我弟给他扇蒲扇打蚊子。
而我总是被蚊子叮的浑身是包,有时候连眼睛都被叮,又疼又痒,肿的睁不开,
我妈见了只会骂我:“害人精!惹人嫌的东西!你眯着眼睛干什么?快去洗碗,
小心别把碗给我摔了!”。冬天我妈给我弟被窝里放着两个暖水袋,
还要把他两只脚捂在怀里拍着他睡。我只能挤在墙角蜷缩在一床破被子里双脚冰冷瑟瑟发抖,
我妈一脚踢过来压低声音呵斥到:“安静点!小心吵醒安仔!不想睡就滚出去!
”我卷紧被子闭紧眼睛小心翼翼地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饭桌上有肉的菜永远都在我弟手边,哭了闹了总有零食和玩具哄,
各种应季的水果再贵都会买给他吃。而我,
直到自己打工赚钱以后才吃到了人生中第一个草莓。记得那天我咬下一口草莓尖尖,
甜乎乎的香气沁润味蕾,原来草莓是这样甜中带着一点点酸的娇嫩味道,
它真的是跟女孩子很搭配的一种水果啊,
难怪原来班上有钱的女孩一到春天总有吃不完的草莓。我弟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
也经常辱骂欺负我。有一次,他非说冰在水缸里的西瓜被我偷吃了,
扯着正在切菜的我闹着让我赔。“我发誓我真的没有吃你的西瓜”“你发的誓能信吗,
你本来就是害人精,是骗子,是傻瓜,你还害死了大哥呢!”听到这句我再也忍不住了,
眼泪决了堤一样流个不停。是啊,我欠着我哥一条命呢,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做什么,
这个事实永远也不会改变。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哥,弥补我妈呢?我想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