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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9-10 18:03:50

第7章

特制的脩脯中多添了姜、桂叶和许多的盐巴,等到后日送往天禄阁时,

果然就呛到了喜食清淡的太子。申容稍显慌错,配合着尽善给刘郢添水,

又在尽善几计不明显的责备目光下,怯怯地低下了头。似乎全然不知太子吃不得重口的东西。

刘郢扯着领子顺了好一会的气,才算是得以缓过来。但也没有他底下宫奴那样生气。

只是质问的语气还在,面上的神情也严肃了几分。“你这是想呛死寡人?”她不禁抬起了头,

脸上的怯弱还在,“妾如何能知道殿下这样吃不得辣?那日您说都成……”说到一半顿住,

又低着头放低了一些语调,似乎还藏了些委屈,“这肉干是妾平时最喜欢吃的。

”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献上,即代表了其中的看重,这不过人之常情,

也是想待对方好的最原始直接的方式罢了。她欲言又止,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

唯有不解、无辜与不知所措,要不是端坐的姿势不变,活脱脱就是一只受了伤害的小幼猫。

少女不经意间露出的楚楚可怜,最是打动人心。太子一愣,忽然回想到那日撞见她偷食脩脯,

就更加坐实了她是喜欢这咸辣的东西了。他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多少也有些不自然。

不过随口问了一句,也是上位者身份的习惯使然。除非面见帝后,对待下头人他纵然温和,

可也一直都是有话就说,还不曾掂量过语气轻重,话里话外是否会伤害到对方。

况且他寻常与女人打交道,也多是别人顾忌他的想法,迁就着他的情绪来。

而今发生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哄。况且“哄”这个字,

在他刘郢十七年的人生字典里,好像还从未出现过。

申容从长长的睫毛之中瞟过一眼对面的人,这会索性就再任性一些,再放纵一些。她顿了顿,

依旧是低眸敛去神色,作势起身告退。刘郢无奈张嘴应了声,想说些什么,

但碍于实在没经验,就只能是吃了瘪一样抬了抬手,示意了许可。头一回遇着这样的情况,

只等到人走了许久,心里都总觉哪不是滋味。翌日一清早,

太子照常往兰房殿过来与皇后请晨安。与往常不同的是,他这日先在门口停顿了片刻,

身后随侍的奴仆还有些好奇的,却也不敢多问。只等到殿内候着的叔衣过来催,才往里进去。

郑皇后端坐主座,正由人清理了衣裳上的发丝。受过刘郢的拜见,便与他说了几句家常话,

问了一天的安排、吃食一应。聊得不算久,就示意他回宫去忙自己的了。储君每日的事也多,

学功课、阅经书、替皇帝办政事,事情多起来的时候,从天亮忙到天黑,又从天黑忙到天亮,

也不是没有过的事。郑皇后知道其中的辛苦,所以颇为贴心地不占用太子太多时间。

每日一清早就赶来问安,白日稍闲着些也会过来坐坐,孝心是绝对够了的。

虽偶尔还好像隔着些什么,不如他未来媳妇这么贴自己,但到了这个份上,

郑皇后已无所求了。可今日出奇的,太子告退的步子慢了一些,

还很是明显地瞅了眼旁室里头。这副模样,郑皇后还能看不懂里头的名堂了?

这些时日难得轻松一些,忘却了吴高侯的事,就笑问太子,“在找谁?”太子一抬眉,

面上又是漫不经心,顿了顿才说,“没见着储妃。”还没成婚呢,

就连太子自己也开始唤起“储妃”来了,看来这心里是认可了的。郑皇后乐得轻笑一声。

婆家人倒是生出了娘家人的气派,只差指着太子鼻子笑骂了。“这个傻姑娘啊,

夜里服侍了孤歇下,晚上又不睡觉替你做吃食,连着两宿没睡觉,今早天不亮就倒下了,

现下是喝了药睡去了。”太子懵怔了一瞬,这才回过神来——她每日要学的东西也不少,

还得操持着皇后的饮食起居,哪还有时间做那样复杂的东西……他还未开口说些什么,

座上皇后喝了口蜜浆,却是轻声提点了句,“还未成婚,你当守着些规矩的。

”话中意是就算心急,也不能私下去看望,不然传出去多少不好听,

于女儿家的名声也不大好。刘郢垂眉应下,“儿子明白。”不过经过偏宫的时候,

还是忍不住停了步子,偏头看了有一阵。尽善随在身后,多少明白了太子的心思,

上前耳语提了个意见,“要不奴婢找人进去看看?”太子猛地回首,

似乎被这宫奴突然来的话惊到。便摆了摆手,“唤苏泓入宫,陪寡人看书。

”兰房殿的外庭院里,太子宫的一群人离去,又恢复到以往的凄静,

余下几个小黄门正用笤帚拂去地上的落叶。申容就站在窗后的暗面,眼波流转间,

心思又不觉飘远了。往前皇宫数十年人生,现在不过才过去短短数月,虽然如今谨小慎微,

节奏还能掌握在自己手中,顺着想要的方向去发展,可她的心里却总不能安定下来,

就怕半步差池,便是满盘皆输,覆水难收。毕竟她可以依附的东西还是太少,

申家于整个朝廷来说,也终究太过渺小……到了下午,信平侯夫人带女钟元君入了宫,

到兰房殿来看望郑皇后。两个大人在后室说着话,钟元君略坐一小会就跑到偏宫来看申容了。

“我都听说了,她们说你是为了给太子做吃食,才劳了身子的。”有了上两回自然的相处,

钟元君与申容说起话来,也逐渐亲近一些,不设防时,还能唤她一声“阿容姐。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忙活那样久,也给我尝尝?”面上虽有些看热闹的心思,

但嘴上到底还是没取笑的,就又转到吃食上。申容自然地接过话,说“头一回下厨,

手上也没个把握。回头等我熟练一些了,再做些给你送过去。”“既然做得不太好,

那太子是如何评价?”钟元君身上的机灵劲一股子冒了出来,

到底还是忍不住打听打听她与太子之间的相处。

这些人似乎都留了一个眼睛在申容和刘郢的相处上,郑皇后是如此,信平侯一家也是如此,

钟元君倒还算了,未经事的小女孩带着好奇也是正常,起先信平侯夫人象征性地来看她时,

话里竟有些想打听的意味。还好是郑皇后借着别的事敷衍过去了,

不然这叫申容一个未过门的媳妇如何大肆宣扬?这样的事说多了,是与不是,

最后难免都会惹来口舌。她便也学着郑皇后的,遇着不便回答的问题只顾左右而言他,

“终归是耗费了一些心思的,这次从中生出了许多教训,下次也就能记着将其改正了。

”说着也不留给钟元君太多思虑的时间,只将问题抛给她,“阿元喜欢吃什么,

我也来研究研究。”“我?”钟元君头一摆,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

“我如何能受得起储妃亲自给我做吃食呀?”她咯咯地笑着,

也很懂意思地不再提到太子身上去了。就算年纪还不大,但跟着母亲常往皇宫来,

高门贵族的宴席参加得也不少,怎么也明白交往的分寸,说话的礼仪。

再者以申容如今的地位来看,如此得皇后信赖,与未来夫君的关系相处也融洽,

就更应该顾忌着了。毕竟也是下一个国母不是?两个女孩儿再说了一会无关紧要的话,

皇后和信平侯夫人那边也聊完了,侯夫人来接走了自家女儿。郑皇后颇为体贴,

望了眼她二人,便与信平侯夫人道,“女孩子们有话说,凑一块也活泼些,你往后就常过来,

让她二人说说话。”这就正好遂了信平侯夫人的愿,几个京中命妇能得这样的待遇?

两代人同两代国母都拉拢了关系,她自然是千万个乐意,也就忙不迭地应下。

望着自家女儿和申容这个还没坐上储妃位的女儿家,是越看越稀罕。

脸上的笑就如同那盛夏时节的日头一般,极为耀眼。*这年寒天来得早,

不到九月就有了渐入冬的趋势。后来信平侯夫人常带着钟元君往兰房殿跑。

这些时候她自己陪着郑皇后在里头说话,申容就和钟元君在旁室或者院子里玩耍。

到底还是小女孩心思,怎么能总是坐得住?到后头更加熟络了些,

偶尔还拉着宫女、小黄门在院子里演起了傀儡戏解闷。一日赶得巧,

刚好遇见过来看望郑皇后的刘郢。几个小黄门随着两个小主人正演得起劲,

没留神后头已经凑上来几个。正对着的宫奴认出来人,随即跪倒一片。“殿下安。

”申容回身迅速行礼。钟元君是认得太子的,申容还没进宫的时候,

她随母入兰房殿就见过刘郢了,年纪再小一些的时候,还一起玩过泥巴,打过弹弓。

虽说大了以后说的话就少了,但怎么也算是相熟。只这一回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生疏,

一时间忘了要如何行礼。还是等身旁小黄门拉了她一把,才屈了膝下去。

刘郢和申容之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上了一层,也能并肩往正殿过去了,

路上还自如地说上个几句话。这对话无非就是方才演的是一出什么戏?看了多久了?

今日吃过饭没?太子问,申容就答,偶尔再抛几个问题出去,对话也就有来有回的了,

瞧着关系倒是融洽得很。这时候钟元君就同几个地位高的宫奴随在后头。

前头的人身份到底同她是不一样的,即便这些时日和未来储妃走得近,关系宛如姐妹一般。

可一到这样的场景,又让她迅速清醒过来。有些人平步青云,一眨眼便能扶摇直上坐得高位,

而有些人就算出身高门,也终究抵不过天家至高的位置,照样得对其俯首帖耳、甘居人后。

她不禁转换了目光,往前头男子的背影看去。从前年纪小不觉得,这么猛地一观察,

才发现太子长高许多,他同皇帝一般,生得比一般男子要魁梧。到了这时候,

她已经需要抬着头才能望到他的后脑勺了。这般气概十足,又有储君地位的男儿,

也难怪听母亲说众多女子都想嫁了。阿容姐的福气当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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