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墓地的夜晚真可怕啊。苍白而微弱的月光下,是密密麻麻的石碑,阴冷的风拂过,
我的眼中飘荡出透明的魂体。我惊慌失措地后退,却有无数的手臂破土而出,缠上我的身子。
拔舌、剪手、刀山、油锅……他们用地狱里的酷刑拷打我。疼到意识模糊间,我梦见了过去。
溢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那一年里,我不辞辛劳,日日为何渊端屎导尿,擦拭他恶臭的身体。
可是他总是毫不留情地嘲讽我,把精心熬煮的粥泼洒在地板。「晓凤呢?为什么来的会是你,
你也是来看我的笑话?」「呵,你这种人也配嫌弃我……」剩下的话语,没能说出口。
因为我骤然低下头,堵住了那张嘴。我的吻技生涩,毫无技巧地啃咬着他的唇瓣,
唇齿间很快溢出血腥气。「何渊,无论变成你什么样,都无需自厌自弃,因为我永远爱你。」
他怔愣一瞬,旋即反手搂紧我的腰肢,加深了这个吻。一声喟叹。「桐桐,我只有你了。」
「陪我下地狱好吗?」我听着他胸膛传来有力的心跳声,顿时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画面一转。昔日的同学辱骂我,把我锁在女厕所,撕开我的衣物,淋下冰凉的水,
对我拳打脚踢。因为许晓凤获奖的相片,与我上交的作品,一模一样。我没有办法自证清白,
因为我打了三年零工买下的相机被爸爸摔得粉碎。储存卡被纯黑的皮鞋碾过去,碎裂成两半。
「你妹妹为这事都难过得住院了,你作为姐姐让让她怎么了?」「你难道还要斤斤计较,
让她担着剽窃的罪名度过余生?」直到卫生间的门被人踹开,光亮透进来,有人把我抱起来,
带去医务室。「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我埋首在他怀中,
颤抖着声音不断重复:「不是我,我没有干那些事。」他的怀抱,是我从小到大,
唯一得到的一点好。我以为他是此生唯一的救赎。所以毅然决然嫁给被所有人抛弃的他。
何渊发家后,每每被财经频道邀请去分享经验,堂堂何总都会笑说:「我能有今天,
最要感谢的就是我的妻子,桐桐。」「是她在我最落魄时,没有放弃我,来到我身边。」
何渊被观众戏称为S市最有钱的妻管严。可最后把我推入深渊的,也是他啊。
五年后的记者招待会。许晓凤光鲜亮丽地归来,
脸上一副释怀的表情:「我已经不怪姐姐当年犯下的罪行了,沉舟侧畔千帆过,
病树前头万木春。」而我的丈夫接过话筒:「我为妻子犯下的过错向你忏悔。」
简单的一句话,狠狠地把我钉在耻辱柱上。我仓皇解释,却没有人愿意停下来听一句。
我以为他是被妹妹暂时蒙蔽。直到有一次,我为何渊收拾房间,捡到一本日记,
才知道卫生间里的未尽之言。「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她到底是许晓凤的姐姐,
与她长着一样的脸。」原来他从未信过我歇斯底里的解释。一句都没有。我泪眼朦胧地醒来,
就见何渊深深地凝视着我。就仿佛他还像从前一样,敬我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