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像是意会过来什么,倏地瞪大眼,
“那……许婆子之前若是听您的,自扇耳光的话。她真得?能躲过一劫?”
姜奈淡淡点头“嗯”了一声。
“那,那小狼崽子就不咬她了?”
这,这也太神奇了吧?
“会咬,但我会救她啊。”姜奈忽然抬眼,似笑非笑望了她一眼,“你信么?”
春芽重重点了下脑袋,“小姐说什么,春芽都信。”
“她若是愿意偿了这因果,我自然也可以放她一马。只可惜……”
许婆子一错再错,执迷不悟不愿回头。
他人的恶因恶果,姜奈自然是不会傻到揽过来背负。
她还没那么大度。
更何况,这原本就是针对她的一场鬼祟阴谋。
“姑娘,那此次前去京城,岂不是……”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昨晚流落荒山,在山洞睡了一夜,实在没怎么睡好。
这会儿上了马车倦意袭来,姜奈不多会儿便睡着了,手心里一个红点,暗暗发亮。
姜奈又回到了昨夜为了躲避狼群而栖身的那个山洞。
又看到了被自己为了生火烤鸡,而烧了的那副古画。
画里独栋木楼,清泉雾气氤氲间,立着一名白衣墨发、修眉入鬓的少年郎君。
衣领微敞,露出一片雪色肌肤。
朗目如星,瞳生琉璃色。
竟是帝王之相!
那美少年此刻正一脸冰冷的盯着自己。
琉璃色的瞳孔内透出点点杀机与冷怒之意。
“你是何人,还不快放本王出去?”
姜奈甚至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只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对少年道:
“昨夜山洞漆黑,我饥寒交迫,不小心烧了你栖身的画,是我不对。”
“可你这老鬼寄居于画上,总不投胎也不是个事儿。”
“这样吧,我给你多念诵几遍往生咒,送你早早登天。也不枉你我相逢一场。”
说完,姜奈也不等对方回答,索性盘膝而坐,似模似样念念叨叨: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这货指尖掐了个静心诀,一边念一边心内暗忖:
你放心大胆去吧,可别再来寻我。我要是生起气来,可能会打得你神魂皆灭呢。
乖乖哒别来烦我,安心滚蛋……
再醒来时,发现身处客栈,想来是自己睡着时,车已到了小镇入宿。
“吱嘎”一声作响。
春芽推门而入,喜笑颜开道,“姑娘你醒啦。”
“咱们借了店家的厨房,为姑娘炖了点粥,将就着先喝点。”
姜奈懒在床上半天不怎么想动。
春芽上前帮她穿衣系带,抱着她坐到桌边。
“姑娘,许婆子的一条腿没了。大夫说,性命可以保住,但腿得锯掉。”
意料中事。
姜奈喝了两口粥,淡淡嗯了一声。
从随身小挎包里翻出一把刻刀,接着雕一朵尚未完成的花朵。
不禁有些感慨。
自己年岁还小,手上劲道不足,这玉兰雕的还不如前世十之一二。
她本是两千多年前的姜国女帝,今世投生于上京姜家。
六年前,姜奈一出生便被送往斓州李家屯儿外祖家。
不知何故一住便是六年。
外祖家上下待她极好,真正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千宠万宠过着咸鱼一样的生活。
六岁生辰一过,她那素未谋面的爹,也不知哪根筋搭错,突然兴起将她接回家的念头。
动身前,姜奈给自己算了一卦,卦象显示此行尚算顺利,只是中途有些小波折。
却没想到,这波折来得还挺快。
人都没出李家屯儿范围呢,作妖的事就来了。
昨晚马车行夜路时,车轮在石块上重重颠了下,竟“好巧不巧”将她颠出车厢,一路顺坡滚了下去。
这才有了露宿一晚、四姑娘被野狼叼走的故事。
姜奈伸手拨动了下隐隐熄灭的烛火,起身拽开门,让秋叶进来伺候她洗漱。
半个时辰后,一切捯饬完毕,姜奈坐上马车。
春芽凑上前来小声说道,“姑娘,王婆子前来请安,说是要向您赔罪。”
“不必了。”姜奈面色冷淡地摆了摆手,小身板往软垫上一倒,“我睡会。”
“四姑娘,四姑娘。老奴是来向您请罪的!”车外一阵吵嚷声传来。
方嬷嬷眼神一怒,唰地掀开车帘,冲着王婆子怼道,“好一个心思狡诈的老刁奴,咋咋呼呼作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