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整个房子都被重新装修了。
我住上了家里最大的卧室。
里面放着一个全新的仓鼠笼,仓鼠正在睡觉。
书桌上还有几大盒乐高,堆得比我还高。
我把这些东西统统放到门外,连碰也没碰。
爸爸小心翼翼地问:
「峰峰,你不喜欢仓鼠了吗?」
妹妹也受了伤似的看着我。
我伸出手臂给他们看:
「我对仓鼠过敏,也不喜欢它们身上的味道,和仓鼠在一起,我身上就止不住的红肿瘙痒;
「我也不喜欢乐高,乐高把我的眼睛弄坏了,一旦集中视线就会发干发痛。
「这些东西还影响我的学习,我一点都不喜欢。」
看吧,只要不考虑他们的感受,我也能说出我想说的。
他们张了张嘴,满脸愧疚。
因为他们意识到,他们其实根本就不了解我喜欢什么。
爸爸心疼地看着我手臂上的红肿,我冷冷地放下袖子,把他们关在了门外。
一天我在家休息,爸妈上班,妹妹以为家里没人,就翘课把她男朋友带回了家。
两个青春期的孩子偷吃禁果。
我从卧室出来倒水。
两个人面面相觑,如临大敌地看向我。
妹妹立刻紧张地说:
「哥哥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我谈恋爱不会影响学习的,我们是真的喜欢对方。
「青春就要放纵,不是吗?只有书本卷子学习考试,那还叫青春吗?
「我保证下次月考考进年级前十,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心虚地看着我。
她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
时时刻刻盯着她的成绩,每次考试都如临大敌,一道一道帮她分析错题。
可她错了。
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我只看向了那个男孩:
「男孩子要保护好女生。」
他反应迟钝地点点头。
直到我进了卧室,妹妹也没反应过来。
她后知后觉地敲我的门,声音里满是悔意:
「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我现在就回去上课,我和他分手,我知道你在生气,都是我的错,我马上去学习!」
我戴上耳机,开始播放英语听力。
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们命运。
我本来成绩就很好,只是因为签了器官捐献协议,动了捐献心脏的心思,我才刻意摆烂,甚至想过从天台上跳下去。
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
没什么比我自己更重要。
除了学习,没什么能再让我上心的东西。
从早到晚,我奔波在卧室学校两点一线。
老师察觉到我的变化,家长会上说:
「陆峰峰同学最近学习状态特别好,这次联考他又拿了年纪第一,只要保持这种态度,考上清北是没问题的!」
爸妈本来有些颓唐,听了老师的话,他们又振作起来:
「没错,峰峰是学习太忙了才变成这样的,等他高考完,就会变回以前那个峰峰了。」
他们这么安慰着自己。
时间紧密锣鼓起来,很快就到了高考那天。
高考结束,爸妈和妹妹在考场外踮着脚张望。
他们手捧着一大束花。
我甚至听到他们喜悦的声音:
「峰峰考完试第一顿饭,我们要去每年家庭聚会的餐馆,给峰峰点上一桌子他爱吃的菜!」
说来可笑。
每年家庭聚会的餐馆,我却没去过几次。
每年他们都有各种理由把我忘在家里。
现在他们要我去。
我反而不想去了。
我转头和朋友从另一个出口离开。
我们一起吃了最后一顿散伙饭。
晚上十一点多我回到家,竟发现他们全坐在沙发上等着我,没有一个人睡觉。
可我心无波澜。
我假装听不见他们一遍又一遍的询问,反手把自己的房间上了锁。
聒噪。
现在的我,只觉得他们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