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拉倒吧,就老余婆子那抠搜劲儿,你要是能从她手儿把那老些东西抠回来,我就能头冲下走道!”
队长媳妇一听她男人说要去帮韩明秀要粮食票票,立刻把嘴撇的跟蛤(ga)蜊(la)瓢子似的。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赶紧的抱上鸡,上她们家看着她去……”
队长没好气的吼了一声,就背着手儿着急忙慌的往韩志德家去了。
韩志德是韩明秀的二叔,余桂珍的二儿子。
余桂珍老太太一辈子生了六个孩子,三儿三女。
韩明秀的爹是老大,二叔韩志德和三叔韩志文,也都生活在他们孙敖屯儿里。
三个闺女中,老大早些年,生孩子时死了。
剩下老二和老三,老二就嫁在本村。
老三命好,嫁到了城里。
目前,老余太太是跟二儿子韩志德生活在一起。
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她厌恶老大——韩明秀的爹
韩明秀家里,就生出仨闺女,没有儿子。
在老太太的眼中,这就是不孝,是绝后。
所以坚决不肯跟这个没儿子的儿子生活在一起。
小儿子韩志文倒是没绝后,有一个儿子。
但老太太虽然稀罕孙子,却半拉眼珠子也看不上这个孙子的娘。
因为小儿媳妇太厉害了,针尖儿火燎儿的跟个辣椒似的。
头几年跟她打仗,都跟她动手儿了,差点儿没让她给挠成血葫芦儿。
那一战之后,老太太的心就凉了,打定主意不跟小儿子过了。
就把自己的未来和满腔的希望都托付到了二儿子身上。
韩志德也没让她失望,两口子都很孝顺。
而且他们家还有俩儿子,满足了老太太喜欢孙子的愿望,所以深得老太太的心。
老太太稀罕二房的儿孙媳妇,也就格外的偏心他们。
有啥好的都想方设法的给他们搜罗。
一来是因为她真心稀罕他们这一窝子,二来也是以此来提高自己在儿孙和媳妇心中的地位。
韩明秀的那些粮食和票票,就都被老太太给弄到二儿子家来了。
这把韩志德一家子给乐的,围着她一个劲儿的夸。
差点儿把她给夸秃噜皮了。
老太太也为此着实在家里风光了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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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德呀?志德在家吗?”
队长赶到韩志德家门口儿后,站在大门外扯着脖子喊起来。
韩志德的媳妇胡慧芳看到生产队队长在门口叫门,赶忙一溜小跑的去开门。
“艾玛呀队长,你今儿咋这么闲着呢?”
队长背着手儿走进来,打着官腔。
“闲啥闲?忙着呢,上头刚刚又来了招工指标,要招一批出身好、能力强的农民子弟进城当工人呢,我这儿正琢磨着让谁去呢。”
“你说这么好的事儿,谁都脑袋削个尖儿的想去,我也不好决策,这一天天的,都把人给磋磨死了……”
胡慧芳一听说城里招工的事儿,眼立马就亮了,脸上的笑容也更大了。
“就是就是,咱们屯子这么大,上上下下的事儿哪一件不得队长你来调度啊,也亏得是你能耐,能把屯子治理的顺风顺水儿的,错一个早整乱套了,哈哈……哈哈哈……快进屋快进屋……”
屋里,韩志德一家人已经听到队长跟胡慧芳在院子里唠的那套嗑了。
所以一进门,队长就受到了韩志德一家子热烈的欢迎。
特别是韩志德十九岁的大儿子韩龙,冲着队长又是倒水又是递烟的。
差点儿没跪下来给人家舔脚丫子!
“哎呦,他三叔哇,你今儿来有啥事儿咋地?”老余婆子满面堆笑的跟队长寒暄着。
队长坐在炕沿儿上,慢悠悠的说,“我过来来是跟你们说一声,你家小秀跟二驴子那事儿不成了……”
老余婆子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顿时有点儿僵硬了。
“这……不都说好的吗?日子都定了,咋就突然间就不成了呢?”
队长严肃起来,“因为小秀不同意呗,这都差点儿闹出人命来了,你们还敢接着逼她咋地?”
老余婆急了,“不就是那死丫头撞那么一下子吗?怕啥的呀?都是那死丫头做猴儿吓唬人呢?等回头我过去好好教训教训她,揍她一顿,管保叫她消停的……”
开玩笑,这事儿要是黄了,她不就拿不到那一百斤苞米和一百块钱了吗?
那还了得?
队长听了,脸上的表情更严肃来。
“老婶子,你要是这么想我可就要批评你了,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婚姻自主,不兴家长包办了,别说你只是小秀的奶,就是她亲老子娘活过来,想包办人家的婚姻都不成,那是犯法的……”
“啥?犯法?我咋就不信那个劲儿呢?这从古到今,婚姻大事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她爹娘没了,我这个当奶奶给她做主,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咋就犯法了呢?你说说我是犯了哪门子的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