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月春暖,日光和煦。院里一枝恣意生长的桃花,自未合的东窗横伸进来,轻风乍吹而过,
在浮雕琉璃彩绘的梳妆台上抖落片片灼红花瓣。江娴没有闲情欣赏春日美景。
她抬手拂去纷乱花瓣,急急坐在梳妆台前,精致的双鸾四兽铜镜中,映出一张姣好容颜。
女子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却已挽起妇人髻。一张小小尖尖的瓜子脸,眉如远山明眸善睐,
但菱唇缺了血色,肌肤过分苍白,窄肩细腰,拢着一袭浅杏色薄薄春衫,弱不胜衣。
这是个病恹恹的漂亮女子。江娴颤抖着手,在陌生的五官上一一抚过。她心下惶然无措,
镜中女子便也流露出慌乱的神情。……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昨夜加班加点做设计,不幸猝死,
为何今早醒来,却变成了这名病美人?江娴盯着镜子里的陌生人,正茫然不已,
屋外突然想起急促的脚步声。房门被推开,一名五十上下、穿着褐色褙子的婆子走进,
她立刻从屏风上取下一件厚实的兔毛镶边淡绿斗篷,披在江娴身上。那老妇人面色不愉,
但眼底却流露出关切:“少夫人什么时候醒的?为何不唤老奴?春寒料峭,
你穿这般单薄坐在镜前,也太不将息身子。”江娴暗暗掐一把自己大腿,确定不是做梦。
她平复了下心绪,扯出一个生硬的笑容。因为码不准对方是谁,
只得模棱两可地开口:“放心,我无碍。”老妇人叹了口气,没察觉出面前人换了芯儿。
柔声道:“虽是醒了,但大意不得,待会儿老奴便让郎中过来再给夫人您瞧瞧脉。
”语气一顿,又问,“夫人日夜未进食,饿坏了吧?”江娴还真有点饿。
回想生前最后吃过的一样东西,竟然是一桶连火腿肠都没加的泡面,心酸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