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妩看了眼脸上泪痕还未干的云中玉,很明显能看出她眼里的得意之色。
刘氏也悄然坐下,一副看戏的姿态。
“父亲,不知云妩犯了何罪,一来您就让我跪下?”云妩收回目光,福了福身子,声音淡淡,一点都没有要被问责的恐慌。
这副模样更是激怒了云痕,他猛地起身,指着云中玉。
“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到自己错哪了?”
“作为一个长姐,你不知疼惜妹妹便罢,还将她打成这样;作为他人之妻,你不振夫纲,不尊父母,说和离便和离。你可知我在朝堂之上如何被他人议论?”
云痕连声质问,唾沫横飞,云妩都有一种喷到自己脸上的错觉。
等他说累了,歇息了,云妩才缓步走到云中玉的面前。
云中玉被盯得有些发毛,从小挨揍的阴影让她瑟缩一下,不禁问道:
“云妩,你又想干嘛?”
她的额角还沾有一点泥土,看着很是狼狈。
云妩轻笑一声,转而看向云痕。
“您说我是长姐,我前脚刚回房,后脚我的好妹妹便一口一个弃妇在院中叫我,我不过出手教训了两个婢女,她自个儿摔院子里,也能怪罪在我身上。”
“就算现在,她也不见得当我是她姐姐。”
她只是不爱说话,不是哑巴,云中玉是怎么想出污蔑她的话的,这么不过脑子。
云妩想不通,看云中玉的眼神更是一言难尽。
后者被这赤裸裸、嫌弃的眼神看得不服气,反驳道:
“你自己不守妇道和离,我说你弃妇怎么了?而且我在你院里摔的,你就得负责!爹爹!”
云中玉跺了跺脚,想要云痕还她公道。
云痕却了解云妩的脾性,她不爱撒谎,说到即做到,看来是玉儿去招惹她了。
不过他最生气的,还是和离一事。
“好,且不说这个,和离一事呢?你又作何解释?”
云痕痛心疾首,李凌云他是十分看好的,日后必定战功赫赫,如今平白损失了一枚好苗子,对于云妩,他是抱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他有喜欢的人了,我放他自由。”
云妩的理由很简单,简单到刘氏都暗暗发笑。
笑话,从古至今,女子从来不会单独拥有夫君,不被喜欢,还不是坐在后院苦等临幸,一旦有了孩子,便能母凭子贵。
云痕更是不理解,他指着云妩,语气里满是失望:
“你,你糊涂啊!世上有几个男人不偷腥?只要你有手段,把他牢牢掌握在手心,有喜欢的人又如何。”
男子最是了解男子,以云妩的姿色,想要掌握一个男子的心并不难。
云妩自然明白父亲的意思,她也尝试过,那晚如果李凌云没被盛江梦叫走,或许她也做不到与他同床共枕。
心里没有她的人,只是触碰便觉恶心。
即使从小便被灌输女子三从四德,叛逆的根早就在娘亲去世时在心里发芽了。
“我不想像娘一样抑郁而终。”
在期待与惶恐中度过,在嫉妒与失望里徘徊。
她的娘亲是个骨子里恪守成规的女子,就算丈夫在外藏了情人,她也只会笑着张罗给他迎娶进门。
人前温婉贤良,人后以泪洗面。她会去世,云妩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有种为她解脱的错觉。
云痕看着云妩清冷的脸庞,眼神里的倔强藏得很深,当年太过年轻气盛,没有瞧出发妻的难过,如今却在云妩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他猛地顿住,教导的话卡在喉咙说不出口。
发妻的死,他有很大的责任,甚至一度不愿提及。
刘氏暗自咬牙,每次提到那个女人,云痕都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她到底有什么好?
可是她不敢咆哮,只能装作温柔体贴:
“老爷,您还有我呢…”
云痕却看都不看一眼,只自顾地坐下,低垂的肩膀好像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不再言语,云妩见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兀自退下。
“爹爹…”
“老爷…”
云痕摆了摆手,言语间尽显疲态:
“你们吃着吧,我有些累了。”
偌大的饭桌,只剩刘氏母女二人。
云妩自回屋后便掏出自己的家底一边又一边的数着。
兰香忍不住吐槽:
“小姐,你再数个上百遍,那碎银也不可能多出几百两啊。”
云妩不理会她的吐槽,问一旁的梅雪:“一百五十两,够做什么生意?”
“估计,就够买个好点的铺面吧…”梅雪很认真的想了想。
“小姐,打理李家的铺子你都抓耳挠腮了,把全部身家投进去做生意真的可行吗?”听到云妩想要做生意,闲不下来的兰香再次插嘴。
云妩摇摇头,叹口气。“不行也得行啊,经过我前后的反思,男人靠不住,还是得靠我们自己,才能丰衣足食。”
当年身为云府嫡长女,刘氏当家,为了克扣她的月银想了无数个理由,好不容易选了个好人家嫁出去,守活寡两年不说,被婆母压着打理府中事物备受折磨,结果好不容易等来了李凌云,人家为了挚爱要将她休弃。
所以说,盛江梦那套理论也不是不可采用。
接下来的几日,主仆三人跑遍了京城的小型铺面,不是价格不合适,就是店主不卖。
至于原因,云妩听了都想流泪。
自古做生意的,就没有女当家,在他们的眼中,女子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不该抛头露面。
就连京中的达官小姐们,手里握了些铺面地契,也都是差人出面打理的。
一次又一次的碰壁后,云妩恹恹的走在大街上。
一旁的客栈传来哭闹声,她抬眼望了一眼便要走,爱好八卦的兰香却屁颠屁颠的凑上去。
梅雪见状,拉着云妩跟上。
客栈被看热闹的人围得水泄不通,很快便被几个打手驱散开来,呵斥他们离开。
兰香也被赶了出来,不过她没有被赶的失落,反而得意的凑过来。
“咳咳,特别劲爆的小道消息,各位客官想不想听啊?”
她食指拇指搓了搓,着重看向云妩:
“只要三个铜板噢…”
云妩摸了把钱袋里的碎银加铜板,总有刁民想谋她的钱财!
“不听!谢谢。”
身子一旋,再次无力地向前走。
梅雪也白了她一眼:“爱说不说。”
转身追上云妩。
兰香碰了一鼻子灰,忙追上去:“诶,我不要钱了,求求你们听吧!不说我会憋死的。”
梅雪作势捂住耳朵,兰香便凑到云妩的耳朵边轻声。
“就是户部尚书的儿子…*%…@”
云妩也捂住了耳朵,再听下去,她的耳朵可以不要了。
她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