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郡主身子一僵,变脸比翻书还快,转身的瞬间已经立刻换上乖巧柔弱的表情。
她眉眼含笑,娇媚如花:“太子哥哥,你怎么来了?”
殷恒骑在马上,周遭围观的百姓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他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角带笑,整张脸透出一股儒雅之气。
殊音蹙眉,太子殷恒?!!
“明珠,你又惹事了?”殷恒看了周围一眼,翻身下马,目光落在明珠郡主身上。
明珠委屈得瘪嘴:“太子哥哥,才没有,明明是我被人欺负了。”
“哦?在这上京还有人敢欺负你?”殷恒挑眉,来了兴致。
明珠气愤地指向殊音的马车:“就是她,她不但欺负我,还伤了我的人!太子哥哥,你可一定要为我做主。”
殷恒顺着她的手指,目光落在殊音的马车上。
骏马通体雪白,鬃毛浓密油亮,神态慵懒而傲慢,化成灰他也认得。
他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踏影怎么会在这里?”殷恒微微侧眸看向明珠,轻启薄唇。
明珠郡主撇了撇小嘴,气愤难平:“一定是这个妖女偷来的,她还敢狡辩,恒哥哥,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妖女!”
“明珠,你堂堂郡主,怎能张口闭口妖女长妖女短?!”殷恒训斥出声,眉宇间隐约浮现一丝不悦。
明珠一怔,旋即泫然欲泣:“太子哥哥,我好心好意劝她将马给我,她还对我口出不逊,整个大齐谁不知道这匹马是承宁王府的?她如此招摇过市,将承宁王府的脸面置于何地!!?这么糟践承宁王府的东西,她怎么配!!”
明珠郡主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承宁王府在大齐所有人心中是天上的明月,雪山上的高阳,除了柔姐姐,谁都不配染指承宁王府的东西!
殷恒心下烦躁,抿唇道:“明珠,承宁王府的事还轮不到你置喙。”
承宁王府名声太盛了,地位超然,功高震主。
父皇早已有了铲除承宁王府之心,如果不是云璟身中奇毒命不久矣,恐怕父皇早就动手了。
明珠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这是怪她多管闲事了??
“太子哥哥,难道你要包庇这个贱人?我好心劝她,她还伤了我的人,这事不能就那么算了!!”
殷恒没有理会明珠,看向她身边的侍女:“你说,到底发生了何事,若有半句虚言,死罪论处!”
侍女吓得瑟瑟发抖,脚下一软,跪倒在地,磕头求饶道:“殿下饶命啊!!奴婢不敢有任何欺瞒。”
随后倒豆子般把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自然也没看到明珠郡主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明珠,你胡闹!你出言不逊在先,强抢他人东西在后,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殷恒语气不善。
“我没有!!是这该死的贱婢,她说谎!恒哥哥,你要相信我。”明珠气急败坏,狠狠踢了一脚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侍女。
侍女吓得一个激灵:“奴婢不敢,奴婢不敢!!郡主饶命啊!”
殷恒一个狠厉的眼神扫过去,吓得明珠不由瑟缩,踢下去的脚忙收了回来。
“行了,你先回去,这事交给本宫处理。"殷恒淡声说道。
明珠郡主心中大怒,不甘心的跺了跺脚:“太子哥哥,你怎么能帮着这个妖女欺负我,我不理你了!”
说完,她哭着扭头就跑。
殷恒皱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目光闪了闪,没有说话。
殊音安坐在马车里,倒是看了一出好戏。
殷恒看向马车,目光微凛,语调温和:“马车里可是叶小姐?“
殊音一愣,没想到殷恒那么直接猜出了她的身份。
原还觉得需要拐弯抹角提醒呢,现下倒是省了。
她楚楚可怜的掀开车帘,露出精致美艳的面庞,如同一朵娇柔的花:“太子殿下有礼了!”
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眸波光流盼,熠熠生辉,天水碧的纱裙衬得肌肤赛雪,吹弹可破,乌发轻挽,简单却又不失大气。
殷恒看着她,一阵恍惚。
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敛了神色,掩住自己眼底的惊艳。
镇定自若的收回视线,他淡淡一笑:“叶小姐有礼!“
殊音声音柔柔,看起来被吓坏了:“多谢太子殿下为臣女解困。”
殷恒本来还想为明珠说几句好话,话到嘴边,看见她弱不禁风、脸色发白的模样,想必刚才真的吓坏了,他反倒不好再提了。
“举手之劳,叶小姐客气了。明珠自小骄纵,也该吃点教训。”
殷恒轻轻一笑:“叶小姐一路从江南到上京,想必途中险象环生吧?"
殊音闻言捧着心口,脸色更白了,犹如被风雨摧残的娇花:“途中好几次险些丧命。”
殷恒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随后语气更轻:“叶小姐可以放心了,进京就安全了。”
殊音看着他,忽略他笑容里藏着的深意。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给太子殿下请安。"一群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殷恒淡淡瞥了他们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缓缓吐出几个字:“赵尚书免礼。“
“谢太子殿下。“众人谢恩起身。
殊音目光一转,目光落在当头的赵尚书身上。
赵尚书年逾四旬,五官端正,儒雅斯文,透着浓浓地诗书气息,穿着一袭墨蓝色的朝服,气度非凡。
殊音微微垂下睫羽。
赵尚书打量了她一眼,对着殷恒拱手道:“多谢太子殿下通知微臣前来。”
殊音心中暗叹,殷恒动作还真是快。
赵尚书转身面露责怪的看着殊音,不赞同道:“江南水患严重,流寇横行,殊音你怎敢独自上京?万一有个好歹,你让老夫如何跟陛下交代?如何与你父母交代!?“
殊音从善如流,语调轻轻:"舅舅说的是,是殊音疏忽了,只顾想着尽快来京,还望舅舅莫怪。"
赵尚书叹气:“平安抵达便好,至于其他的,都是小事!”
“我原想着入城再打探舅舅的消息。“
“是本宫通知赵尚书过来的,还请叶小姐不要怪本宫自作主张!“殷恒出声解释。
“微臣多谢太子殿下。“赵尚书再次谢过殷恒。
“赵尚书客气了。“殷恒淡笑着。
“既然赵尚书到了,叶小姐理当和赵尚书一同回府。本宫还要进宫禀告叶小姐进京之事,请父皇定夺。“
殷恒带领一干侍卫快而有序地离去。
“恭送太子殿下!“
殊音笑意柔柔:“舅舅,我们也先回去吧。“
赵尚书欲言又止,最终点了点头。
马车穿过城门,缓缓驶入上京城内的大道。
“小姐,我演得好不好?”芳菲露出布满血痕的手臂,兴奋道。
殊音被她逗笑了:“自然是极好的。”
芳华袪了她一眼,无比嫌弃:“少给我嬉皮笑脸!还不快擦药恢复回来,丑死了!“
芳菲嘟起嘴,讪讪道:“哪里丑了……“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几个瓶瓶罐罐,倒在伤口上揉搓。
芳华担忧:“小姐,我们初来就得罪明珠郡主,是不是不太好?”
“不必担心,我自有用意。”
芳菲忽然来了精神:“小姐,你真神了,还真有人来接你!太子怎么能猜出来你就是叶小姐?”
殊音轻摇着团扇:“他猜不出来我也想办法让他猜出来。”
芳菲狐疑:“小姐,你是不是早知道带着这匹马进京肯定会发生点什么事?”
殊音挑眉看了她一眼。
“小姐,不会夺这匹马过来的时候,你就已经在想坏主意了吧?比如让人注意到你?!不会一开始就打算去尚书府落脚的吧??!”芳菲难得动了一次脑子。
殊音笑而不语。
小姐心真黑,明明自己算计好的,偏偏还让别人眼巴巴地找过来,别人被卖了还数钱呢……
芳菲忍不住嘀咕:“也太会算计了,我怎么就想不到。“
道上渐渐的热闹起来,熙熙攘攘的人声从外面传进马车。
芳菲鲤鱼打挺一般来了兴致,掀开了一角车帘,看向聚在一起低声细语的百姓。
“你听说了吗,前日吴中郎将死在了红袖楼里。”
“我听在衙门的亲戚说,是死在女人身上的,被情色掏空了身子,一命呜呼了。"
“没想到吴中郎将是这样的斯文败类。”
“可不是,平日里斯文样子竟然是假装出来的。"
“世风日下啊。”
"嘘,你小心点别乱嚼舌根。"
"怕什么呀,这事不光彩,京兆尹草草结了案,皇上震怒,要将吴中郎将革职查办!"
“想不到吴中郎将一世英名,就毁在了女人的肚皮上。”
“哎,京中又要不太平了!”
“这么一比,再看看江南的叶都督,那才是真正为国为民的好#官啊。"
“你看,那马车里就是叶都督的千金。”
“叶都督的千金?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我也没听说过......”
"因为自小体弱,送到山上养起来了。”
“看这方向,是要去赵尚书府上?”
“你不知道?叶都督和赵尚书是亲戚。”
“你在哪听说的,那他们两家怎么从没来往过?”
“叶夫人是赵尚书隔房的堂妹。”
“当真?”
“那还有假!没想到叶都督就此英年早逝了。”
“世事难料啊……”
……
声音越来越远。
殊音低垂着眉眼,恍若未闻。
芳菲放下帘子:“小姐,上京还真是热闹,流言都传得那样精彩。”
芳菲心思完全不在那些流言身上,还在想着一晃而过的醉仙楼,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听说醉仙楼有一道醉风月,烹制工序极其复杂,味道鲜美,有机会咱们去尝一尝?”
“好啊,正好你家小姐也想尝尝。”殊音欣然答应。
“小姐对我真好。”说完幽怨的看了芳华一眼。
“听说承宁王府里有一道白玉芙蓉糕味道甚是绝妙,皇上都赞不绝口,这等美味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尝到。”芳菲叹着气无比惋惜。
“上京那么多好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芳华没好气地袪了她一眼。
路上行人渐少,马车缓缓停下。
尚书府门前黑压压站了一片人。
赵夫人盈盈行礼,风韵犹存的脸上挂着笑意:“老爷,可是接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