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绣女房里明显的分成了三派,白兰为首的官宦富贵派,胡蝶玉萤的强硬派,
还有就是陈芝等人的中立派。三伙人谁也不理谁,各自整理了自己的床铺之后,
就去打水洗漱,宫女服已经发了下来,换上之后,大家都成了一个模样,
虽然也学着老宫女的模样板着脸,却依然无法掩饰掉自己的稚嫩青涩。
“这小身板跟飞机场一样平,真没什么看头,而且力气也太小了,很多动作都做不到啊!
”胡蝶烦恼的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刚刚用力过度,虽然捏痛了白兰的手腕,
可自己的手指也酸痛的厉害,隐约有要抽筋的感觉,这个李淰萩太缺少运动了,
而且饥饿了三个月的自己太缺乏营养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缺乏了营养就造成自己的力气过小,稍微做了几个柔体的动作就觉得气喘吁吁的乏力的很。
房门微动,身穿淡青色的执事服的方慈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年级较大的宫女,
也不知道是绣女还是她的助手,也许只是为了摆威风。“方姐!
”房间里的所有绣女不管在做什么,都停了下来,束手而立,齐声的唤了一声方姐。
“嗯……”一声拉长的鼻音就算是回答了,方慈冷着脸看了一圈房中的小绣女们,
衣服换上之后这些小女孩们都成了一个样子,虽然有点显得不太合身,不过粗略的看过去,
也马马虎虎可以入眼了,站姿方面也没有太多的可挑剔之处,
大部分的女孩都还算是有家教的,站的身姿都很标准,
只是一个小绣女不自然的扭着身子只用半张脸对着自己,让方慈很不满意。
“你……”方慈指着面前的这个小女孩想叫她的名字,只是方慈并没有记住这个女孩叫什么,
话语不由得停滞了一下。“玉萤!
”站在方慈身后的一个大宫女悄声在方慈的耳边提示了一句,然后又不动声色的退了回去。
“玉萤,将脸转过来!”方慈就好像没有听到身后宫女的话似的,只是声音又冷了一点。
玉萤身子抖了一下,眼睛扫了一下身边的人,似乎要向谁求援,
只是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头,就连方才气焰很嚣张的白兰也被唬的变了脸色,
双腿颤颤几乎要跪倒。玉萤缓缓将脸转向了方慈,她的小脸上,
一个红红的指印清晰的印在上面,半边脸都红肿了。“嘶……”方慈深吸了一口气,
双目含霜,几乎要被气疯了,“谁打的?谁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打人?”噗通一声,
白兰跪倒在地,头深深的垂下,虽然没有说话,打人的是谁已经一目了然。“小蹄子,
敢在我的地盘立规矩,你好,很好!”方慈指着白兰,气的直哆嗦,这绣女房以她为尊,
很多规矩都是方慈一手建立起来的,任何时候她的话在这里都是不容置疑,
就算是大内总管也对她礼敬三分,可今天竟然有人在第一天入宫就学会了打人,
这是要干什么?想要夺权吗?后宫初立,一切规矩都在重新建立之中,最怕的就是有人破坏,
一旦有人可以游离在规矩之外,这后宫就没办法管理了,
这是后宫的所有管理者一致认定的事情,绝对不可动摇,一旦被破坏,
他们的权利将丧失的干干净净,再也无法在那些贵族的手里得到丝毫好处,
甚至会连性命都无法保住,所以,
方慈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在这个时候破坏他们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一切,
而这一点却是这些小宫女们不了解的高层的权力之争。宫女和太监都是贵族们的奴隶,
只不过宫女和太监的最大主人是皇帝,其他的贵族都要顾忌三分,
这也是宫女和太监最大的依仗,说到底,太监宫女也不过是尽力在为自己的命运争取点自由,
希望自己能活的好一点。想要活的更好,就需要宫女和太监们抱团,
用集体的力量来争取自己的希望,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内斗就被严厉的禁止了,
倒不是说完全的不让内斗,
而是不希望不必要的争斗消耗掉了宫女太监们本来就不强大的力量,所以,
宫里针对太监宫女的各种处罚权都是收拢在各处主事执事总管的手里,
小太监和小宫女是严禁互斗的。“方姐,我知错了,饶了我吧,我下次不敢了。
”白兰连连叩头,希望方慈能饶过自己,她在进宫前就学过一些关于宫里的规矩,
不过她的老师对宫里的规矩也是一知半解,教给白兰的东西也大多是让她小心谨慎,
不要违逆了上级宫女的命令,却是希望她能在平级宫女之中争出风头的,
虽然只是入宫做一个小小的宫女,可毕竟是宫中大内,总是有希望见到皇帝的,
谁敢保准皇帝就不会喜欢一个小宫女哪?万一飞上枝头变凤凰,那时候,
白家不就可以翻身了嘛!在这种思想的指引下,
白兰的心里是不大看得起和自己一起入宫的宫女们的,也就有了第一天入宫就拉帮结伙,
欺压别人的行为。白兰还年轻,很不懂事,就像是白纸一张,别人怎么落笔,
她就会反应出什么结果,她的行为间接的反应了她家人的对她的期望,
方慈虽然不知道白兰的经历,却敏锐的发现了白兰想要夺权的心理,这种不安分的女孩,
绝对是不能容忍的。“带走!”方慈冷声命令自己背后的两个大宫女将白兰带走处置,
然后她的目光又转到了玉萤的脸上,看了几眼,又说道:“第一天来了就不安分,
看来也是一个不省心的,不给你立立规矩,看来你也不知道什么叫规矩,来吧,
也跟着我走一趟吧。”两个大宫女抓着哭啼不休的白兰,硬生生的拖出了门,
隐约能听见在门外被扇了几个耳光,白兰的哭声顿时停止了。玉萤的脸上苍白如纸,
白兰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怎么敢跟着方慈离开,双腿一软,玉萤也跪了下去。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方慈用脚尖踢了踢玉萤的腿,脸上没有一丝温和,
接着说道:“起来,别逼我拉你出去。”“方姐,玉萤她年纪小,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
饶过她这一遭吧,她以后会改的。”胡蝶暗暗叹了一口气,还是不忍心看着玉萤受罚,
这件事说到底也不过是两个小女孩斗气而已,真要是较真的话,对她们的影响就太大了,
白兰受罚倒也罢了,胡蝶也不喜欢她那跋扈的习性,
可玉萤毕竟是第一个对自己表示好感的女孩,就算不是朋友,也不能看着她受罪。
胡蝶一边说,一边小心的拉着方慈的袖子,将自己手腕上唯一的一个麻丝银镯褪了下来,
放在了方慈的手里。这银镯是胡家给胡蝶的卖身钱,乱世里人命贱,胡蝶又病又饿的,
养好病后就剩下了这一两多的银镯子了。方慈微微愣了一下,
能这么自然又隐蔽的将行贿的物件交到自己的手里,这个女孩是个人才啊,
没想到这一批小女孩里还真有点让人惊讶的人物,虽然看起来面黄肌瘦,
可这风度气质却是瑕不掩瑜,这宫里还真需要这样的人来撑撑场面,只是欣赏归欣赏,
自己的威信还是要维护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方慈没有急着处理玉萤,
反而问起了胡蝶的名字,以方慈不爱记人名的性子,
能主动问别人的名字也算是一个稀奇事了,只是这些小宫女都不知道罢了。“胡蝶,
古月的胡,蝴蝶的蝶。”“哦,胡蝶,有前途。既然你为她求情,这件事就从轻发落好了,
玉萤在这里是不能留了,去洗衣房吧。”玉萤惊愕的抬起头,却见方慈已经转身要走了,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玉萤不知道洗衣房的苦楚,还在为自己能逃脱一次惩罚而高兴不已,
看向胡蝶的目光里带了浓浓的感激。胡蝶却是知道这洗衣房的苦处的,
现在虽然不是寒冬腊月,可河水依然冰冷刺骨,在洗衣房里的宫女每一个都有严重的关节炎,
身体差的根本就活不到出宫的时候,玉萤被发落到那里,就等于小命丢了一半,
这免除了皮肉之苦的结果也不过是换了一个软刀子割肉罢了。“方姐,玉萤还小,
请您高抬贵手……”胡蝶还是不忍心看着玉萤去送死,再次开了口,
虽然心里已经猜到这一次求情恐怕没什么用处了。“哦?你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去洗衣房?
”方慈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来,脸上似笑不笑,明显已经动了怒气。
胡蝶知道这样的情况下,自己最好是什么都不说,任凭玉萤去受罪吃苦,
反正玉萤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她的死活不关自己什么事,救了她一次就够了,
难道自己还能救她一辈子?只是,到底不忍心。“方姐,我想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