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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6-04 14:41:14

第12章 拜师

庄寅面色不变,缓缓站直起身来:“老臣收徒自有一套规矩,既然郡主如今有心拜师,

且先回答了老臣两句话。”岑黛抬眸,捏紧了袖角:“先生请说。

”庄寅两手拢进朱红广袖里,看似苍老的双眸直直盯着她:“其一,老臣不教平庸之辈,

不授碌碌无为之徒。”岑黛愣了愣,下一刻唇角弯弯,

眸底细碎光芒闪烁:“‘提及少年一词,应与平庸相斥。’宓阳虽不甚出彩,

但自信还是担得上少年一词……先生大可放下心来。”庄寅挑了挑眉,

眼里多了几分笑意:“郡主聪慧。”顿了顿,又道:“其二,老臣并非智者,

教不出什么举世奇才,若是郡主想要登上最高处,恐怕只能另寻高明。”岑黛笑道,

微微垂下头,以示恭谨:“先生多虑,正好宓阳也并不欲去做什么巾帼不让须眉之辈,

若能跟在先生身后学习,已经是再满足不过。”庄寅依旧是注视着岑黛,打量着她面上表情。

一人一句两个来回之后,小姑娘的面色似乎并不曾有过变化。看似娇憨不谙世事,

实则心下通透一片……短暂的沉默后,庄寅长长叹出一口气,

面上笑容更真挚了几分:“郡主虽然年幼,却是聪慧无比,值得一教。”岑黛抬头眨了眨眼,

下一刻立刻反应过来,忙俯身跪地行了一个完整的大拜:“学生岑黛,见过老师!

”庄寅笑了笑,虚扶她起来:“岑黛,好名字。”直到这个时候,豫安才回了神。

她目光复杂地看看小姑娘,又转头看看老者,心下一时难名。

本是只打算让岑黛跟着庄老先生学完剩下的功课的,如今却是成了有名有份的师徒了?

身侧杨承君嘴角带笑,轻声问她:“姑母难道不高兴?”豫安很是想了想,

而后眉眼松缓下:“怎么会不满意呢?”怜子心苦,她只有岑黛一个女儿,

能够看见她变得越来越好,自然是再欣喜不过。这边两人交谈间,那厢岑黛已经重新站起身,

将早先备下的小匣子递向庄寅:“学生初见老师,还请老师收下这一份心意。

”庄寅笑着睨她一眼,将小匣子收进了袖中:“为师收下。

”转而看向杨承君:“前一阵子为师搁在东宫的手札随笔,应当正适合给宓阳一看。

”杨承君拱手:“是,稍后我便着人往宓阳那送一部分过去。”眼看着两人交代完,

岑黛好奇:“手札随笔?”庄寅收回目光,同她解释:“只是一些见闻和随想,

如今你只在闺中读过书,眼界过于局限,待看完了那些书册之后,为师再教你。

”岑黛恭声应下。而后杨承君领着岑黛绕去了偏房,

准备整理出一些适合岑黛近日翻看的书册。目送两个小辈离去,豫安轻轻松了口气,

微偏过头,温声道:“不知庄老先生可有闲暇一叙?”庄寅打开了起先岑黛递过来的小匣子,

眯眼打量了片刻,而后阖上匣盖,眼角笑出了皱褶:“老臣刚刚归京不久,又恰逢年关将至,

并不急着教导太子殿下,自然也有不少空闲时间。

”他重新将小匣子塞进广袖里:“今个儿不大舒坦,本就是不打算在宫内多留的。

长公主殿下若是不介意,不若同老臣往外边走边说罢。”豫安自是应了。大雪难得地停了,

宫苑大道上正有几个小黄门在忙着扫雪。豫安借着张妈妈的搀扶,

同庄寅行在同一排:“庄老先生以为……宓阳这孩子如何?”庄寅步伐稳当,

似是想起了方才那小匣子里盛着的誊抄小帖:“是个难得一见的聪慧姑娘,答话时并不慌乱,

能够不动声色地尽快适应变换的局势。”他嘴角勾笑:“还写得一手好字。

虽然是独属于女儿家的簪花小楷,但撇捺有锋,可见性子是个稳妥隐忍的。

”豫安这才真正放下了心:“如此,以后宓阳就得麻烦庄老先生多多费心照看了。

”庄寅笑笑:“既然是自己门下的小徒弟,哪里有不照看的道理?”他拢紧了袖子,

轻叹一声:“当年陛下意欲拜老臣为师,被老臣推拒。

想不到如今终究还是收了皇家的两个孩子进门。”豫安掩唇轻笑:“那时候本宫尚且年幼,

看不出朝中几位皇兄以命相争的决心。那日听闻皇兄被先生拒绝,

还亲自领人去拜求过先生呢。”“所以说,”庄寅瞥了她一眼,

苦笑:“长公主殿下依旧是惦记着折煞老臣。”豫安笑得眉眼弯弯。一行人出了东宫前门,

又往前走了良久,庄寅才出声告辞:“长公主殿下送到此处便够了,再往前走,

只怕外人见了也要多说几句。”豫安颔首,笑叹道:“今日宓阳拜师一事,多谢先生了。

”“长公主殿下客气……”话还未说完,不远处忽而有人唤了一句:“参见长公主殿下。

”这边二人齐齐转过头。庞眉白发的老者一身朱红官服,眉宇间风骨依旧,苍老不显。

老者径直行到二人跟前,朝着豫安躬身行了礼,转而看向庄寅,沉声道:“庄大人。

”庄寅表情未变,语气却是松了几分:“原是荀阁老。”豫安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两人一眼,

笑道:“二位大人既是有话说,本宫便不多打扰了,先走一步。”话毕便微微颔首,

同张妈妈等宫婢一道往东宫的方向行去。眼看那边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

荀阁老稍稍眯眼:“先是成了太子太傅,而后又同豫安长公主有了交情……一朝回京,

你倒是突然变得抢手了起来。”庄寅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似是在自嘲:“荀阁老说笑了,

若是真的抢手,又怎么会被庄家赶出来?”荀阁老冷哼一声,

转眸看向他:“庄家的内里早就败下去了,如今不过只是还剩下一副好看的空壳尚在,

亏得还能让你如此挂怀。

”庄寅扯了扯嘴角:“庄家本不至于沦落成如今这副模样……许是我当年真的做错了罢。

”抿了抿唇,他不欲在这事上多说,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且先不说我,荀阁老刻意留下,

是想同老夫说些什么?”他停顿了片刻,转了转眸子,

瞥向正站在不远处大道上一身朱罗官服的青年:“让老夫想想,莫不是与你这长孙有关?

”被人毫不在意地将来意揭破,荀阁老强忍下抽搐的嘴角,冷目横了庄寅一眼,

话音却是稍稍软了下来:“我那长孙什么都好,只是年纪尚小,为人处世的经验不足。

你搁外头行走了多年,有些东西看得比老夫我还清楚。

且……”“且今日瞧着你与豫安长公主同排而行,估计是已经收了那位宓阳郡主入了门下。

”偏过头轻咳一声,荀阁老僵硬地继续道:“两个都收了,想来再收第三个也没有什么大碍。

”庄寅表情一凝,心下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猜得倒挺准。

面上却是笑眯眯地迎上荀阁老闪躲的目光,怪异道:“把你孙子给我带着……荀青山,

你这张老脸,不要了?”话音刚落,荀阁老立刻转回头,老脸微红,

却是强撑着恶狠狠道:“当年夺嫡之争,是谁帮着你避过庄家和皇族的耳目,

一路安稳地离京的?庄寅,你如今这是要过河拆桥?”庄寅笑容顿时一收,

垮着脸:“别说了别说了!我应下还不成么?”荀阁老深呼吸一口气,

下一刻已经恢复了一副无情铁面,干巴巴道:“多谢。”话毕,拂袖便去寻自家长孙。

庄寅撇撇嘴,理了理袖子,沿着玉白石道往宫门的方向走:“臭老东西,

可见过谁有求于人还摆着一副黑脸的?啧啧,什么德行?”嘴里嘀嘀咕咕着走远了。

豫安再回到东宫的时候,岑黛早已经将书册整理完毕,托了宫人送回长宁殿,

此时正捧着书册窝在暖阁的软榻上。“怎么不见你承君表兄?”豫安捏了捏小姑娘的脸颊。

岑黛笑得娇憨:“表兄在书房里。年节将近,朝中也快休沐了,

留下来一大摊子的事务要加急处理,表兄忙得不行。”豫安点点头,心下有数。

这段时日想来正是杨承君最忙的时候,不然也不会连同庄老先生学习的时间也挤不出来。

“既如此,宓阳便随娘亲先回去罢。

”豫安牵着小姑娘从软榻上站起来:“省得留在这打搅了你表兄。”岑黛理顺了裙摆,

乖巧应下。母女二人同杨承君道了告辞,转道去了御书房请安,而后才回了长宁殿。

——室内暖香蒸腾,岑黛撑着脑袋翻阅着庄老先生早年的读书注释。手札并不算多难懂,

是杨承君挑出来让岑黛读的第一本,算是入门。身侧豫安揉着眉心,桌案上摊着几卷账册,

正是宫中最近梳理出来的账册。越璟帝忙于朝政和年末的诸事收尾,没空兼顾其他,

豫安便将宫内的一应事宜揽到了自己身上。四下安静时,张妈妈推门小步进了厢房内,

并不避讳一旁的岑黛:“公主,驸马递了消息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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