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念莜回忆起来,就是因为她跑出去遭遇了萧子珩,
她才被萧子珩领着去到萧家老夫人面前,从而结识了萧从云萧从峻一众人等,
开始了她在萧家十几年的日子,也算是最后注定了她那个名声狼藉的结局。重活一世,
其他的她可以一切随缘,可是这萧家,她再也不要嫁过去第二次了。念莜正想着这个的时候,
便听到身边的母亲在她耳边念叨:“你外祖母就在那里,你大舅母和盛楠盛越也在,
如今正是好时候,你若是有心,便过去说几句好话吧。”自从那一日自己和母亲撕开来讲后,
母亲便再没到过自己房里,一直到这一日来宫中,母女两个才见面。不过见了面,
母亲对自己也是冷冷淡淡的,并没什么言辞。念莜原以为母亲那日听了自己的话,
好歹会反省下,没想到出口就是这样的话语。念莜抬眼看了下母亲,心中一个冷笑,
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淡淡地道:“母亲,孩儿素来愚钝,这话该怎么说,你好歹教教我?
”宁氏听到女儿这么说,只以为她悔过自新了,心中一喜,忙道:“等下我带你过去,
你先拜见了祖母和舅母,然后便拉着盛楠说话,恭维她几句,夸她好看,她若是不肯理你,
你也不许拉下脸来,只在那里赔笑就是。回头我再为你说几句好话,
明日再送点上等的珠子过去,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念莜听着,心中也是无奈,
其实有时候她不明白,分明这外祖母和舅妈根本没把自己母亲放在眼里,
为什么她非要上杆子地去巴着她们?即便是亲生母亲,做到这一步,不觉得凄凉吗?
不过此时听着母亲这话,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下。
一时宁氏带着念莜过去了宁家老祖宗那边,宁家老祖宗却像没看到宁氏一般,只管和人说话。
宁氏闹了个没脸,只好和自己的嫂子宁家大太太说话。大太太倒是脸色还好,
笑着对宁氏道:“素蕊,你们也过来了啊。”不冷不热的语气。宁氏听了越发难受了,
便叹了口气:“那一日实在是念莜不懂事,我已经骂过她了,她也知道自己错了,
当然这也怪我,平时没管好她。如今特意把她叫过来,给盛楠陪个不是。
”宁家大太太听到这个,脸色稍缓,笑着说:“都是小孩子家的事儿,哪里值得说这个,
你快别提了。”两个人说着话,宁氏便拼命给念莜使眼色,意思是让念莜赔礼道歉。
念莜却是根本不理会,像是没看到似的,只是含笑站在那里。盛楠偎依在老祖宗身旁,
早就瞅着念莜远远地看过来了,却见她根本没有戴那日的珠花,
反而是戴了一只羊脂白玉的簪子,眼尖的她当然也发现念莜手上的那串珠子。对于这种珠子,
她并不懂,可是仿佛散发着佛香的金丝香木珠,优雅精致地挂在细致的手腕上,
亭亭玉立的女孩儿杨柳袅袅,还有那姣魅的容颜,活脱脱已经有了绝世之态。她还注意到了,
今晚上不少人都打量向念莜呢。此时见念莜一派冷然地站在那里,
她就一下子想起那一日念莜从自己手中夺走珠花的情景。当时她的样子,
就好像自己是偷了她东西的贼一般。想到这里,盛楠昂起了下巴,冷笑了声,
却是挑眉道:“三姑娘,那一日你护着你的珠花跟什么似的,怎么如今倒是不戴了?
”念莜听到这个,轻飘飘地瞥了盛楠一眼,挽唇一笑,却是道:“不过是一个珠花罢了,
哪里值得整天惦记着,也不值当非要戴着来这皇家宴席啊!”盛楠一听,更是气了。
她那么护着那朵珠花,如今还不是根本没戴,却另外有好的要戴。她既根本看不上的东西,
却吝啬地不舍的给自己!“是了,三姑娘是何家的嫡孙女,何家如今正是烈火烹油,
自然看不上区区一个首饰,至于我盛楠,不过是宁家小小女子,更不配和三姑娘来往!
”这话不但把盛楠自己给贬了,还把宁家何家都拖进去了。盛楠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让自己母亲,让老祖宗意识到,自己受气,其实是打得宁家的脸面。念莜听到这个,
看了眼自己母亲,想起自己母亲的话,继续笑道:“盛楠,你这是说得哪里话,
你生得姿容秀美,今日这钗好,裙子也好,浑身没有一处不好,
怎么自己好好地却说这些自暴自弃的话?仔细别人听到笑话。”其实她这话还算好听,
不过那句“钗好裙子也好”,不知道为什么盛楠怎么听怎么一股子讽刺味儿,
她当下是越发气了:“何念莜,你就是欺负——”话刚说到一半,就见一个人过来,
拉了她下,打断她的话,笑着道:“我当时是谁,原来是姑母和念莜?”来人正是盛越,
含着温煦的笑意望着念莜。盛越看了看自己祖母依旧拉着的脸,笑着道:“祖母,
我原说过去要找念莜,一直没见,原来念莜已经过来给祖母请安了啊!”他这话一出,
倒是提醒了宁家老太太一件事。老太太抬眸看了眼自己的孙子,想起之前所谈,
便又看了眼念莜。念莜才十二岁,可是身量已经纤细柔美,那脸蛋儿也是生得极好,
堪堪能配他这个孙子了。想起这些,老太太脸色和缓,
也就对自己那个嫁出去的女儿点了点头:“都是小孩子家的事,你也不必理会,
让他们自己玩耍去吧。”有了老太太这一句话,宁氏才松了口气,便示意念莜和盛越说话。
念莜本来并无意的,不过却见盛越对着自己使眼色,她忽然意识到什么。
恰好这个时候有京中素日来往的夫人过来说话,老太太并宁氏都过去陪着闲聊,
盛越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念莜到一旁僻静处。念莜见四下无人注意,也就过去了。
“你托我打听的事,我已经问清楚了。”盛越黑亮的眸子望着念莜,柔声说道。这一句话,
便牵住了念莜的心神:“他为何想退学?”盛越想起那原因,略一沉吟,
望着姿容绝丽的念莜,看她眸底那一丝关切,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念莜,你还小,
自然不知道这世间诸事,总是有些污秽,实在不堪入目。”念莜哪里能不知呢,不说其他,
只说自己堂堂侯门孙少奶奶竟然莫名和人春宵一夜就此怀下来历不明的孩儿,
这就足以让念莜知道世间之污浊。此时她听得盛越这话,心中微惊,
紧握着拳头:“念锦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念锦生得容颜精致绝美,肌肤堪比冬雪,
是世间少见的绝色,这样的念锦,会摊上什么污秽之事?念莜几乎不敢去想,一想之下,
心往渐渐往下沉去。盛越看着念莜那焦急的样子,不免心疼,如果可以,
他真不希望自己会告诉念莜这样肮脏的事,
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道:“你可知道宫中的陈太监?”念莜听着,微微蹙眉,
想了想:“约莫听说过,是先帝身边最受宠幸的大太监,侍奉先帝西归后,
他便出了宫颐养天年。”盛越点头:“对,就是他,虽然一把年纪了,不过却有些奇怪癖好。
他离开宫后,左右无事,便在男学里当了个挂名的副山长。”话说到这里,
念莜已经明白了七八分,她想起自己那冰清玉洁的弟弟,竟然遇到了这种事,
不由得两唇颤抖,浑身冰冷。“现在呢,现在念锦呢?”念莜急得两手抓紧了。她心如刀割。
上辈子,那个当念莜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中,一个人面对这一切的念锦,日子到底是怎么过的?
盛越看念莜两手紧攥着,那力道几乎要把她自己的手抓伤,当下忙一个伸手,握住她的手,
轻轻帮她分开,也是安慰。“别担心,那个陈公公如今不过是有些念想罢了,
念锦还没遭受什么屈辱,只不过念锦也知道自己遭人觊觎,便想着离开男学。
”念莜听到这个,心里总算松了口气,她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最后点点头:“我明白了。
”抬起头来,凝视着盛越:“表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这种事情,
我怕是怎么打听也打听不到的。”这么污秽的事,又是得罪人的,
念锦不会告诉自己让自己担心,别人也绝对没人肯说与自己听的,
能帮自己的只有盛越表哥了。盛越听得念莜感激之言,微微抿了下唇,轻笑了下:“念莜,
有什么事,我但凡能做的,一定帮你做。至于念锦,你也别担心,
男学里我还有几个熟识的朋友,我会找他们一起想想办法,未必就一定让念锦退学离开。
”略停顿了下,他又道:“至于祖母那里,或者盛楠那里,说了什么,你真得不必放在心上。
”念莜想起盛越那一日握着自己的手,对自己说的话,也是心生感动,点头道:“嗯,
我都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