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徐图脸色微变,站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庄太太不肯让殡仪馆的人把庄总的尸体抬走,正僵着呢……”那人压低了声音,
仍然掩饰不住声音里的紧张和慌乱。徐图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冷冷道:“慌什么,去,
多找两个人来,最好是女的。”那人转身欲走,他一把抓住他又低声叫:“去请司太太来。
”那人匆忙走了,徐图这才推开门走出去。章红英站在担架旁,两只手死死地抓住那担架,
一脸僵硬,就是不肯松手。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一时拉也不是,推也不是,
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徐图转眼见尹萱站在一旁,瞪着章红英发呆,不由上前拉了她一把,
“愣这儿干嘛,来帮个忙!”尹萱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完全丢了魂。
徐图还从来没见过她这种表情,不由一愣。他只当她见了这种场面受了刺激,没反应过来,
一时也顾不上多问,指挥着赶过来的公司职员,上前去拉章红英。
两个女职员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让章红英松手,所有人都急出汗来。徐图焦虑地看着门口,
直到方孝仪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他才急忙迎过去小声道:“司太太,不好意思,
我们实在没办法,只有请您过来帮个手……”方孝仪没有看他,径直走到章红英面前,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红英,松手。”章红英仍然没有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
方孝仪叹了一口气:“老庄如果还在,他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章红英的眼睛红了,
却仍然固执地抓着担架。“人已经走了,无论如何你都要面对这个现实。
”方孝仪的声音冷静得不象真人,“今天过去了,明天太阳照样起落。这个世界,所有一切,
不会因为这个就停下来。”章红英终于抬眼看了她一眼,
忽然惨淡地笑了一下:“当年我嫁进庄家,所有人都觉得我贪他的钱。还记得吗?
”方孝仪面色微沉,没有接话。“是啊,谁相信,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跟一个影视圈的大佬会有真感情。”章红英的眼睛有些模糊,又笑:“只有你,
没有说过半句我的不是。”方孝仪忽地松了手,盯着她道:“如果你想证明你自己,
就更要跨过这道坎。”章红英深深吸了一口气,抓着担架的手,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
她就要把自己的骨头折断。尹萱被那声音深深地击中,不自觉地浑身发抖。她快步朝她走去,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冷硬:“松手!”章红英震惊地回头看她,眼泪顷刻夺眶而出。
她固执地望着她,没有退缩,语气愈加强硬:“松手!”章红英浑身发抖,哆嗦着,
终于松开了手。方孝仪惊讶地看了尹萱一眼,徐图立刻朝工作人员使了个眼色,
担架匆忙上了车,渐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章红英咬紧了牙,转过身走了两步,
身子一软就往地上倒去。尹萱惊得立刻冲过去,扶住了她,脱口急声叫道:“妈!
”跟在后面的方孝仪和徐图愣在了原地。司海扬大步下了楼,厅内的人已经散去了不少,
几个警察在一一登记在场的人,两个刑警模样的人,在电梯旁守候。
司朝全正对着其中一个警察说:“我们有完整的宾客名单,一会儿我让人拿给你。
”警察连连道:“谢谢你的配合,司先生。”另一个警察走过来,
小声在那警察的耳边说了两句,他淡淡地看着司朝全说:“司先生,庄先生出事前,
是和您一起上楼的吗?”司朝全脸色有些灰败,“是的。我们……有点生意要谈,
所以去了八楼我的包间。”“你们聊了多久?”“我们想法不一致,没谈多久。
”司朝全思索了一下,声音有些沉痛,“我有点不高兴,所以先走了。
我不该留他一个人……”警察目光沉了沉,“您一个人离开?”“我和我夫人一起。
”司朝全朝方孝仪看了一眼,“她来找我,说一起去看看女儿……”“您见到新娘子吗?
”“没有……”司朝全收回了目光,“刚下了楼,
树清就……”“您确定您离开后没有人进入过那个房间吗?
”司朝全目光有些哀伤:“应该不会。这个房间有密码锁控制,密码只有我和我的家人知道,
服务员也进不去的。”警察盯着他看:“庄先生死前只见过您一个人?”司朝全的脸色变了,
语气多了一丝激动:“你什么意思?树清是我多年的朋友,现在我们还是亲家。这,
这满座宾客,哪个不是有头有脸?不管我们在生意上有什么分歧,还不至于成为仇人!
更不会在儿女的婚宴上闹出人命!”警察连忙笑道:“您放心,我们也想查清真相。
”司海扬走过来,淡淡道:“庄总坠楼身亡,大家都很意外。老人家身体也不太好,
可不可先回去休息一下?”警察看了他一眼:“我们问完口供,大家就可以离开了。
”司海扬扶住了父亲的手臂,盯着他问:“你问完了吗?”他不容反驳的气势有些迫人,
警察愣了一下,和旁边的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淡淡点头,“司先生可以先过去休息一会儿。
”司海扬扶着司朝全走到一旁坐下了,轻声问:“海生呢?”“他先送邹蔚回去了。
担心她受了刺激,情绪不稳定。”司朝全轻声叹息,拍了拍他的手:“叫你妈妈过来。
”方孝仪此刻正忙着安置章红英,郦秋波吩咐服务员送一些热汤来,尹萱站在一旁,
盯着章红英发呆,脸色有些苍白。以至于他走到她面前,她完全没有反应。
“你最好先送你妈回家。”司海扬淡淡地看她。她茫然看他,忽然笑了一下:“回家?
哪个家?她的家,又不是我的家。”她又看了看正在喝汤的章红英,咬了咬唇,转身走了。
司海扬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从一堆女人中间,拉过方孝仪,回到司朝全身边坐下。
“我已经处理好了,殡仪馆那边也联系好了。我让海潮去陪景行了。”方孝仪声音很轻,
眼光在章红英脸上打转。司海扬看着自己的母亲,变故发生后,
她是唯一一个仍然保持着镇定优雅风度的人,那波澜不惊的脸上,连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他是自杀吗?”司海扬盯着自己的母亲。方孝仪表情未变,
淡淡道:“这得警察查清才知道。”“庄树清只有景行一个儿子。”司海扬皱了皱眉,
“就算是有天大的事,他也不会这样伤害景行。”方孝仪微微掀眉,
盯着司海扬道:“人在承受不了压力,冲动难制的时候,往往想不到他自己爱的人,
可能会因为他受到什么伤害。”司海扬怔了怔,一抬眼见到司海生迎面匆匆而来。
他一直走到司朝全面前,淡淡点头:“爸爸,方姨。”方孝仪轻轻应了一声,
司朝全见到他似乎有些不豫,冷冷道:“你又回来干什么?”司海生看了一眼司海扬,
“我不太放心,过来看看。怎么样?”司朝全看了看不远的警察,轻声道:“还在查。
不过我看查不出什么结果。要不,你先陪你方姨回去。海扬也一起回去吧。这个婚礼,哼!
真是太精彩了。”司海扬冷冷道:“海潮为什么要嫁给景行?”“你怎么不去问你姐姐?
”方孝仪笑得很隐晦。司海扬说不出话来,方孝仪沉默地瞟了丈夫一眼,
冷冷道:“最了解女儿的,莫过于父亲。”司朝全皱了皱眉:“我可没有强迫她。”“当然,
你给了她一个巨大的诱惑,足以让她赔上自己终生的婚姻幸福。”方孝仪说得面不改色,
仿佛谈论的那个人,是与她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司海扬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眼中染上一层怒色。他站了起来,冷冷失笑:“你们都是冷血动物。”他抬脚就走,
司海生想去拉他,他却摆脱他就走。司朝全哼了一声,冰冷的声音传来:“让他走!
我告诉你,你姐姐有选择的权利。是你不了解她。”司海扬没有停下脚步,一直走出大厅,
走到门外,那广场处地上已经空了,只余下一摊暗红的血迹,
在城市的暗光里充满了恶腥的气味。他内心忽如一片沙漠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