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到寒江路三号报道上班,那是在经过挣扎了千百次之后,她才决定来了,
这是一份高收入的工作。但是,她不愿意来。夏春见到馆长,就感觉到诡异,
那笑感觉就让她害怕,不舒服到了极点,听说这个馆长还是一个诗人,
不知道是不是要给死人做诗,超度。夏春的师傅是一个女师傅,要退休了,所以夏春就来了,
夏春的父亲让夏春来,母亲不同意,说将来找对象都找不到。这个女师傅舜翠灵,化妆师,
阴着脸,看着就吓人。夏春都想跑了。舜师傅看了一眼夏春。“长得挺漂亮的了。
”然后跟她跟着去办公室,办公室就在火葬场的西侧,进去就感觉阴风四起。
办公室有两张桌子。“这张是原来化妆师的,不干了,你收拾一下,就坐在那儿,
化妆的工具就在那个箱子里,也是他用的。”舜师傅冷冷的,跟阴风一样,
夏春绝对的不喜欢。窗台上的那盆花儿,还有点喜气,不过红得像血一样,
反正在这儿没有联想到任何一点好的东西。“你自己熟悉一下环境,四处的转转。
”夏春来过这儿,奶奶死的时候来过,她不想转,主要是害怕,外面哭声一阵一阵的。
十一点,舜师傅进来了。“下班了。”夏春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高儿就没影子了。
她不想在这儿多呆一分钟,舜翠灵拎着包到馆长室。“夏春怎么样?”“呆不了多久,
就得跑了,这一听下班,一个高儿就没影子了,连招呼都不打。”“慢慢的就会好了,
你当初刚来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吗?这一干就是几十年。”“那是什么年代,
现在是什么年代,不可同日而语了。”舜翠灵是接父亲班过来的,那个时候不干也得干,
她闹了整整一年,最后就安下心来。对于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可能理解的,
只是她觉得夏春不可能在这儿呆长了,这已经是来的第六个人了,
最短的在这儿呆了十几分钟就跑了,最长的就三天,看来这化妆师有可能是后续无人了。
舜翠灵回家就冲进卫生间,脱光了,一通的洗,然后把衣服从里到外的换下来,一通的猛洗,
洗完了吃饭。她父母看着,谁都不说话,这太正常了。夏春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工人,
也都是老实人,对于这样的选择,他们也是心痛,
不过一个女孩子有一个稳定的工作是最重要的了。他们希望夏春稳定。夏春吃饭看电视,
不说话,她平进挺爱说的,她现在是在想着,明天还要去那个哭声震天的火葬场去不?
就这么半天下来,她已经爱不了了,而且她总是感觉到阴风阵阵的,这让她心里发毛。
第二天,夏春的母亲就叫她起床上班,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夏春的母亲拉着脸,不高兴,
就是不想让夏春去,可是夏春的父亲当了一辈子家,他做决定的事,没有人不敢听。
夏春喝了碗粥就跑了。她下了公车后,要走那条一千多米的路,两边是山,夹着跑,
就感觉这儿的温度比其它的地方要低个三四度,感觉明显。夏春走得特别的慢,
舜翠灵开着车从后面上来了,停下,打开车门,夏春犹豫了一下,上了车。“师傅好。
”“不原意来就别干了。”夏春没有想到,师傅竟然会说这样的话,她发愣的时候,
师傅看了她一眼。进了办公室,舜师傅说。“换上衣服。
”师傅把一件套新的白色的衣服扔在桌子上,夏春拿起来,看了半天说。“师傅,不穿行吗?
”“不行,这是对死者的尊重,对家属的尊重。”夏春不情愿的换上了。“怎么没有镜子?
”“我告诉你,以后不要把镜子带进来,这里没有镜子,这是规矩。”夏春想说了,
这是什么破规矩,可是看到师傅的脸,没敢说。夏春对火葬场里面的很多禁忌并不知道,
舜翠灵也没有解释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猜测夏春不可能在这儿长久的呆下去,
有很多的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的,这也是规矩。“你跟我去化妆室。”夏春知道,
她来这前就知道,给死人化妆,她当时就否定了。她忐忑不安的跟着舜翠灵的身后,
保持着老大的距离。舜翠灵回头看了她一眼,没等她。进了长长的走廊,阴森森的,最里面,
漆黑,看不到光亮,舜翠灵打开门,才有了些许的光亮,夏春腿软,就让住了,门又关上了,
又是一片漆黑,夏春就害怕了,犹豫了。她诈着胆子一步一步的往里走,
就像往死亡边缘走一样。她推开门,见到了光,就像见到了亲人一样,她一下就闪进去,
化妆间里白布下蒙着尸体。“我做你看,我不会说话的,你最好别把嘴闭上,不管什么事,
先不要问。”夏春靠墙站着,墙都阴冷,她真的感觉就有阴风。“师傅,有风。
”“你闭上嘴。”舜翠灵冷冷的说。夏春几乎是要把墙快靠倒了,她紧张得不行,
第一次这么紧张,手握得紧紧的。舜翠灵把白单子慢慢的掀开,露出了头,夏春就尖叫一声,
那一声舜翠灵竟然没有被吓着,只是抬头看,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夏春似乎竟然看到了她一点点的笑意。夏春疯了一样的冲出去,不知道摔了几跤,手里破了,
她看到的那具尸体脑袋裂了一个大口子,像一个皮球一样,裂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夏春跑到外面,就吐起来,她再次站起来,感觉自己就像空了一样,她跑回办公室,
换上衣服就跑了,这些都是下意识的,她绝对不会再来当什么化妆师了,
这绝对不是她所能承受的。夏春回家就躺在床上,夏春的父亲去上班,母亲病退在家里,
看到夏春苍白的脸,就问怎么了,夏春摆手,进了卧室。下午,夏春就发烧了,
而且还说胡话,夏春的母亲就给她父亲打了电话,他们把夏春送到医院,扎了点滴,
医生说是吓着了,没有什么大问题,然后就奇怪的看了一眼夏春。夏春扎完点滴回到家里,
就盖着大被不想说话,也不想起来。“春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别问了。
”夏春大叫一声,把他们都吓了一跳,晚上夏春没吃饭,恶心。馆长和舜翠灵来了。
“我们来看看夏春,看看她怎么样了。”夏春起来,到客厅,她看到舜翠灵就一哆嗦,
她仿佛又从那张脸上看到了笑意,隐藏着,隐藏得那么深,夏春还是看到了。“馆长,师傅。
”“夏春,没事吧?”“有事,我不会再去你们那儿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春的父亲急了。“没什么事,就看到了尸体,她反应特别的大,跑回家了。
”舜翠灵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尸体有什么可怕的?活人都不害怕,你害怕死人。
”夏春的父亲生气的看着夏春。“明天给我接着上班。”“我不去,愿意去你自己去。
”夏春一转身就走了。“给她点时间。”馆长说完,和舜翠灵就走了。夏春半夜大喊大叫,
她母亲进来了,看到夏春睡毛了,就心疼。第二天,夏春没起来,他父亲就喊她。
“我说过了,我不去,我不去……”“行了,过两天再说。”夏春的父亲叹了口气,
他也心疼。夏春和同学出去玩,买东西,唱歌,喝酒,回家让她父亲骂了一顿,告诉她,
明天上班去。第二天,夏春的父亲休息,她是被押着去的。
夏春的父亲把夏春交给了舜翠灵后,就走了。“换衣服。”“不换。”“行,那就你呆着,
什么时候觉得可能了,就跟我说。”舜翠灵走了。馆长进来了。“夏春,坚持住,
我相信你能行。”“我不行。”夏春坐在那儿不高兴。“其实,
这是一份神圣的职业……”“神圣?你开什么玩笑?”夏春生气,馆长就笑了一下。
“不如到我办公室里喝茶。”“这儿的任何东西我都不想碰,别说是喝的了。
”馆长笑着走的。“他还真能笑出来,外面哭声阵阵。”外面的哭声让夏春心烦,
她出了火葬场,顺着山路就爬到山上,坐在半山腰往下看,那就是自己工作的地方,
大烟筒冒着烟。夏春又后山跑了,她磨叽到中午才回家。“春儿,怎么样?”“不怎么样,
我再去就得死了。”夏春的母亲没说什么,她吃过饭,就玩电脑,一直到她父亲回来。
她父亲竟然什么都没有问。第二天,夏春去上班,坐在办公室里,什么都不干,
舜翠灵也没理她。舜翠灵出去后,夏春就去了馆长办公室。“馆长,听说你是一个诗人?
”“对,算是吧!”“你在这儿能写出诗来?”“当然,这儿是最接近灵魂的地方,
从生到死,你会有很多的感悟的。”“没有,只有害怕。”“慢慢的你就会适应的,
舜师傅都干了一辈子,你看看不是挺好的吗?”“没看出来,整天阴着脸,看着都吓人。
”夏春在馆长办公室里呆到中午下班就回家了。夏春知道,只要自己呆在那儿,
迟早要走到那一步的,可是现在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想找一个固定的工作,家里没钱,
没背景的,就是脸蛋长得漂亮点,屁用不顶,总不能把自己卖了吧!
夏春在火葬场工作的第十二天,就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她拿着小镜子在办公室化妆,
化着化着,就看到镜子里有一张脸,细看还看不清楚,夏春尖叫一声,一个高儿就跳起来,
冲进馆长办公室,把馆长吓了一跳。“怎么了?”“馆长,我看到了鬼了。
”夏春站在馆长身边,还在哆嗦。“哈哈哈……哪有什么鬼?那你是心里作用,
我来这儿已经六年了,根本就没有看到过什么鬼。”夏春想着,自己难道是看错了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不是看了一眼,镜子里的那脸是一个男人的人,苍老,面无表情的,
看着太吓人了。舜翠灵气哼哼的进了办公室,把小镜子摔到桌子上,瞪着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