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当天夜里,王大海嘱咐我,安心睡觉,有什么不正常的动静就权当没听到就行了。
一夜过去,我睡得极其安稳,只是在梦里,有两只鬼影晃了晃,我也习以为常了,
便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只是,与我那娘子定了阴魂之后,她便再也没出现过。
我将这件事跟奶奶和父亲说了,他们皆是喜极而泣,毕竟,没有什么,
比亲人活下来更让人开心的了。而接下来的日子,我放弃了一切可以放弃的东西,
专心跟这王大海学习修坟,对此,没有人有异议,因为王大海救了我的命。
王大海的修坟手艺,不同于一般的砌坟匠,除了风水格局之外,
他还要保证这个坟没有怨气邪气,到现在为止,我对王大海的职业仍然没有一个明确的定义,
修坟匠,阴阳仙,或者驱魔道士。然而无论怎样,现在我是铁定要跟着他了,
因为这些我曾经丝毫不相信的事情,真真切切的都发生在了我的身上。但凡王大海这种人,
一般在十里八乡都有些名气的。某一天,一个老友来找王大海喝酒,三巡一过,
两人便开始醉醺醺的侃大山。“诶,上个月,我去了神谷县的一个叫三官村的地方,
那里怪的很哩!”那人大着舌头,扯着王大海的耳朵神秘的道。“怎么怪了?”王大海道。
“听那儿的人说,那村里啊,每过一个月,都要死一个人…而且,一到晚上天还没黑,
家家户户都会把门窗关紧,吃喝拉撒都在屋里,我在那儿住了一段时间,
简直是把人着急坏了…”我看到王大海皱起了眉头。“老家伙,
你知道都是每个月什么时候死人吗?”“唔,好像是,每月,初七…”那人说完,
便瘫倒在桌子上呼呼睡去,王大海端着酒杯,久久的沉吟不语。“师父,会有这样的事吗?
不会是这家伙趁着酒兴乱讲的吧?”我问道。“不。”王大海摆了摆手,
“这个老家伙我知道,不会满嘴火车,而且,他说的这种情况,我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到过,
与上面描述的极为相似,但是还需要实地检验。”说着,王大海拿出了老皇历,翻看了一下,
然后点了点头,对我道,“小子,你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早上我们就去这个三官村看看,
正好,明天是初六,真要是有这事的话,我们就能赶上了。”神谷县在我们县城隔壁,
要从县城坐长途车过去。第二天一早,将王大海的老友送走了之后,我们便收拾了东西,
去县城赶车,我的背包里装的是充电宝食物之类的,王大海装的则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除了修坟必备的墨斗之外,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堂的东西。“嘁,小子,修坟匠云游,
不是背包客旅行,你需要在意的,不是手机没电,也不是吃不饱穿不暖,
而是你将要面对的东西,明白吗?”王大海看着我包里塞的东西,摇了摇头,嗤道。
“额…”我老脸一红,挠了挠头,“可是师父,你也没教我啊?”“混蛋!
”王大海闻言直接跳起来,一记爆栗砸在我头上,“你自己不会问吗?
谁家当学徒还要像个灯盏一样?拨一下亮一下?”疼啊!我不禁龇着牙摸了摸脑袋。“没事,
嘿嘿,我就当给您提供后勤保障,跟在您后面学习了。”“真的是…唉。
”王大海无奈的摇了摇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大家都明白,手艺这种事情,不能急,
要慢慢来。等到了三官村,已经是下午三四点钟了。进了村子,
我的第一感觉并没有什么异常。这也是个宁静安详的村庄,村民们也是其乐融融,相谈甚欢,
丝毫没有头天晚上那人说的那么邪乎。找人问了一下,我们便找了个农家院住了下来,
然后出去打听了村长的家,以及一些关键性的东西,等安顿好了,已经五点,
外面竟然有人喊吃饭了。“五点钟吃饭,太早了吧?”“入乡随俗。”王大海道。
“两位客人是外地来的,我就交代一声,晚上过了六点,大门就锁了,千万别出门,
那边的桶,”吃饭的时间,老板指了指院门旁边的一排木桶,“拎一个到屋里方便。
”我看了一眼那些木桶,不由得一阵恶寒,这特么,还真是吃喝拉撒都在屋里,
真有这么严重?“嘿嘿,老板,这是为什么?”王大海憨厚一笑,问道。“这事儿…唉,
算了,不跟你们说,怕吓着你们。”老板欲言又止,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
“明天又是初七了,还不知道会轮到谁…”王大海看着老板的背影,沉默不语。吃饭完,
差不多六点了,房间外面传来吱呀的声响,想来是老板在锁院门了。“师父,我们怎么办?
”我问道。“等。”王大海点了支烟,嘬了一口,缓缓的道。趁着这光景,
王大海跟我讲了一些修坟的内在知识,除了一开始讲的如何修坟,
还有一些关于坟墓的风水常识,我认真听着,关键的东西都用本子记了下来。不知不觉,
已经八点多了。“差不多了。”王大海扔掉烟头,背起包,说了一句,便要开门出去。
“外面门都锁了…而且,我们贸然出去,会不会真的撞邪啊?”我迟疑道。“屁!
”王大海爆了声粗口,“小兔崽子,你怂个毛啊?做我们这一行,还能怕邪气?
”“…”出了门,我们在院墙边上悄悄的抹了一圈,找了个容易爬的墙面,翻了出去。
王大海虽然年近花甲,手脚却是异常利索敏捷,爬高上低起来连我都要输上半分。夜色如水。
光看景象,与一般农村的夜晚无二,小径田园房舍,都透露着安详的静谧…然而,
沿着一条路走了十来分钟,我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让眼前的景象也有些异常的扭曲。
“师父,你没觉得这村子里少了点什么吗?”“少了什么。”王大海头也不回,
借着月光四下观望着,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小罗盘。某一刻,王大海脚步一顿,
停了下来,我紧跟着也停了下来。就在那一瞬间,
我忽然感觉全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妈的,我终于明白这里少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