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后院,只见一排排下人瑟缩着站在院子里,众人见到两姐妹,
都不由得哆嗦着身子靠近了些。“大小姐,二小姐!”顾迟夕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是季白这里出什么事了吧!顾迟夕望了望那间依旧紧紧关着的废弃屋子,
随即又镇定下来。不是季白。不过也是,以季白的性格,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暴露了呢!
“怎么回事?都一个个地站在这儿!”顾迟夕开口。“这……”大多人依旧是低着头不说话,
人群中一个略微年长些的男人畏畏缩缩抬起头来看了眼,正欲开口。
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声女人的嘤嘤哭泣,随即是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顾迟夕心里已了然,
转头看去,本来低着头的众人此时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哼!又是这个女人整幺蛾子!
”顾燕园忍不住冷哼出声,心里也早已明白得跟面镜子似的。
顾迟夕看着顾燕园微微嘟起嘴不满的模样,忍不住摸了摸少女脑后柔然的长发,
笑着道:“燕儿,好了,咱们进去也瞧瞧吧。”说着,顾迟夕朝着围了一圈的众人点点头,
示意他们也都可以下去了,“这里我来看,你们从今天起去前院吧,无妨!”众人疑惑不解,
这后院没了人可不就乱了吗!可眼前的大小姐早已接手这家里的一切事务,
是个拿得准的主儿。想着,众人也没有多问,纷纷退下。两人进去里屋。屋子很大,
是近些年来兴起的完全西洋风的布置格局,顾迟夕愣了愣,忍不住心里暗讽。
柔软的床上此时半躺着一个女人,她窝在一个穿着中式长衫的中年男人的怀里。
男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此时拿着药碗轻轻吹着气,神色温柔地将药匙递到女人嘴边。
不是其他人,正是顾氏姐妹的父亲——顾卿云。女人名唤沈卿卿,
是她们父亲放在心尖上的人!两姐妹倒是也不出声,只是沉默着。
顾卿云和沈卿卿也像是没看到二人似的,自顾自地在那里一个人喂着药,一个人喝着药。
如果忽略此时呆在那里,不懂风情一直傻盯着两人你侬我侬的顾氏姐妹,
也忽略女人不时发出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像是二八少女才有的娇嗔,
确实眼前的画面看上去颇有话本子里才子佳人的效果。可是……顾迟夕勾起唇角,
掩去自己眼底的嘲讽。一时,屋子里安静地可怕,只有西洋钟表里的指针声有节奏地响起。
良久,顾卿云放下碗,轻声安抚了眼前的女人才抬起头来看向姐妹俩。“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你——”顾燕园从开始进来时就一直按耐着自己心里的熊熊怒火,此时终于要爆发,
却又被一旁的顾迟夕给硬生生地压了下来。顾迟夕捏了捏她的手心。
“这次来是想和您说件事!”顾迟夕礼貌而疏离地说道。“什么事?
”顾卿云不满地皱起眉头,走到外间的客厅里,拿起烟枪来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顾燕园离男人远了些,她知道这东西,鸦片。“我想去读书了——就是当年我没读完的东西。
”顾迟夕平静说道。顾卿云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向这个他基本都快忘了长什么样子的大女儿,
眉头深深皱了起来。“读什么书!都多少岁了!”“我还年轻,才虚岁二十三。
”“家里事情这么多——”“去之前我会都做好安排的。
”“……谁在家里管理这大大小小的一切事务?””“你和沈卿卿啊。”“你!
”沈卿云摔下嘴里的烟管,朝着顾迟夕大喊道。这个女儿,以前从来不会很他顶嘴的,
最多只是不怎么搭理他。他一直觉得,这个女儿很好拿捏。“我怎么了?
”顾迟夕微微笑了起来,一脸无辜,却又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挑衅直直地看向顾卿云。
“总之我不许,身为长女,就要承担起责任。再说,你母亲要是还活着,也一定不会同意的。
”顾卿云顿了顿,听着内室里又开始嘤嘤哭了起来的沈卿卿,只能声音压低,
简明扼要地说道。看着此时面前这个名义上是她们父亲的人,顾迟夕突然想笑。
什么叫做失望呢?过去是,现在也是,将来一定还是。
本来心里总是无时无刻不怀有那么一点侥幸,可是最终事实却依旧没有怜惜她一点点。
眼前的顾卿云听着内室里越来越高的哭声,禁不住站了起来,想要结束这场对话,
回去看看他心尖上的女人。顾迟夕一笑,伸出一只胳膊拦住顾卿云,
另一只手径直拿起桌面上的茶杯,狠狠摔在了地上。刹那间,上好的茶杯四分五裂。“卿云!
”内室的女人发出尖利而带着“惶恐”的叫声。“哎!”顾卿云怒目而视。“你今天听好了!
”顾迟夕拉着顾燕园的手,指着自家妹妹,“第一,我是顾家的长女,着没错,
可是这顾家当家人现在还活着呢,而且就此时站在我面前,身体健康,四肢健全,
完全可以承担起我现在干的一切事情,他才有责任,你说对吗?”“你……你……你!
”顾卿云断断续续地说着,却无从反驳。“第二点!”顾迟夕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别再提我母亲,你不配提她!”顾迟夕攥紧拳头,忍住自己想抽男人一耳光的冲动,
尽管他是她的父亲,深吸了一口气,平息着自己的呼吸继续道:“母亲在世的话,
肯定会支持我,起码我比你要更了解她!”说罢,顾迟夕拉着顾燕园向门外走去。
“从今以后,我和燕儿的事不用你管,你别想着横插一脚,伺候的人也都去前院了!
你自己带着你的小情人往前面走,开始上手家里的一切事!”“况且,你不愿意,
不代表你的小情人也不愿意啊!”顾迟夕抬脚跨出门外离去。“不孝女啊!
不孝女——”顾卿云狠狠地反复拍着桌子,满腔愤怒却无可奈何地嘶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