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我如同一件死物一般,任人摆布,可以弯曲、可以掰折、也可以伸展,
最后被强制塞入进一个好像是器皿的东西里,被活人抬进庙宇、摆上香案,
每日受无数人虔诚供奉。可尽管是这样,我对于下面这些人的怨恨依旧每日剧增,
哪怕每天香案上摆放着的贡品,都是那些最新鲜、点缀得最是好看的人类躯干、头颅,
哪怕之前供奉我的人到最后也成为了我的祭品,被摆上的香案,哪怕隔了一代又一代人,
哪怕......————意识逐渐回归,‘余良’眼皮跳了跳,
缓缓睁开了双眼……可能是长时间昏迷的缘故,眼前的事物一片模糊,
脚下更传出了一丝异样的触感。微微抬起手臂,余良下意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这才半眯着眼睛,勉强看清了面前的一切。此刻,自己正穿着一身干净的病号服,
坐在一处宽大院落的长椅上,面朝场中,像是在晒太阳。而在自己脚下,
一名和自己穿着一模一样病号服的中年人,长着满脸的络腮胡子,顶着一个大光头,
此刻正鬼鬼祟祟,努力尝试着脱下了自己右脚上穿着的袜子。而后,在脱下袜子的瞬间,
中年人立马将袜子放在自己鼻前嗅了嗅,随即露出一脸享受的表情,
将袜子如视珍宝般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悄咪咪的离开了,
完全忘记还有另一只袜子还套在‘余良’的脚上...看着中年人离去的背影,
以及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熟悉的蓝白条纹相间病号服,余良猛得错愕了一番,
随即回忆如退潮般涌回进他的脑海中。短暂的消化过后,余良终于又一次睁开了双眼,
口中喃喃道:“我清醒了,我清醒...”“咦!我病好了,已经不神经病了,别关我,
让我出去,让我出院……说越激动,越说越亢奋。余良下意识想站起身,
但可能因为身体还比较虚弱的关系,刚刚起身的他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引得周围的病人不住的拍手叫好,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了出来。就在这里这时,
另一个穿着宽大病号服的女人急忙走了过来,搀起余良,
同时悄咪咪的拿出一把炸了毛的牙刷塞进他的口袋,小声道:“兄弟,你演的很不错,
这是我的名片,我准备下一部戏让你演主角。”看着对方一脸认真的表情,
余良此刻满脑袋的浆糊,只能下意识问道:“什么,拍电影?,什么电影?”“白娘子传奇,
你演史泰龙,拿拂尘、挑扁担那种!
”余良……..————对于一个自认为是正常人的精神病而言,
这里的夜晚显得格外漫长病房内。可能是因为余良清醒了的缘故,
他被安排住进了一间双人病房。病房内,他邻床的室友正酣畅的打着呼噜,
而余良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棚顶,表情尽是生无可恋。白天的时候,
无论余良怎么奋起解释,怎么说自己病好了,‘要出院’,护工和医生们总是面带笑容,
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来讲,说什么‘知道了’‘我明白’‘马上就安排你出院’这样的话语,
随即便哄骗着余良,趁其不注意的时候,给他来了针镇静剂,
熟练程度想想他都觉得欲哭无泪...昏暗的病房内,只有窗外透射进的一丝月光可以照明。
余良就这么静静的躺在床上,心中思绪繁杂...突然,一丝琐碎的脚步声从张远脚边传来,
紧接着,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其身边响起:“小七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听到这声音,
余良忙不迭的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霎时间浮现出一片喜色,顺着声音来源处看去。
只见在月光投照下的地方,那里此刻正站着一名穿着碎花裙子,
看轮廓也就只有八九岁左右样子的小女孩身影,在空荡荡的病房里出现,显得是那样的突兀。
女孩长相可爱,皮肤白皙的如同剥了皮的鸡蛋,扎着丸子头,歪着脑袋,
此刻正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张远,仿佛有吐不完的心事与委屈一般。
然而完美到极致便是缺陷,任何事物都不可避免。此刻,在女孩莲藕般的玉臂之上,
一颗青紫色、血迹斑驳的死人头正被女孩捧在怀中,人头满目狰狞、溃烂,
丝丝碎肉连接着皮,悬挂在脸颊上,看样子不知道死了多久。而女孩依旧熟视无睹,
紧紧的抱着那颗溃烂的死人头,如视珍宝一般,目不转睛的看着余良。见状,
余良‘蹭’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丝毫不忌讳女孩手里捧着的死人头,蹲下身子,
一边抚摸女孩的秀发,一边问道:“萌萌,你还好吗?”余良的目光很炙热,
仿佛眼前的小女孩就是他的一切,他的希望一般。听到这话,
名叫萌萌的小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嘴巴上扬,甜甜一笑,
仿佛因为余良的关心而将心中所有的委屈与心事全部都忘掉了一般。“爸爸妈妈呢,
他们没有和你在一起吗,他们去哪了?”此话一出,萌萌刚翘起的嘴角巴又突然间瘪了下去,
弱弱的说道:“妈妈和爸爸都在家等你呢,妈妈让我告诉你,她很想你,
只是爸爸他……”说着,萌萌突然语塞了起来,
紧接着说道:“爸爸说:‘七哥哥你做错事了,收了不该收的东西放在家里,扬言惩罚你,
要把你剁碎,全家吃’……”说话的同时,萌萌表情一改,抿着嘴‘嘻嘻’笑着,
过程中还不忘‘吧嗒’两下嘴巴,活脱脱就是一只小馋猫的模样。
而听到这话的余良心中非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嘴角上扬,
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道:“他还是老样子,脾气那么暴躁。”“怎么,爸爸说了这话,
妈妈没有收拾他吗?”想了一下,萌萌歪着脑袋回答:“收拾了,收拾了,这还不收拾他了!
”“而且爸爸的味道,还真心不错呢!”说着,萌萌还露出一抹意犹未尽的表情,
其含义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