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着身手灵活的优势钻了进去,什么爬得太快距离太短完全都是错觉。
石齿上方是有一段空间的,不,只能算作一道缝隙,地方并不宽敞,
我几乎是双腿腰背蜷缩在里面的,连蹲下都十分费劲,我顺着石齿企图朝一旁走。
因为我发现,越到后齿部分白雾的覆盖越少,能见度相对更高。
后齿部分的间隙逐渐在我眼前清晰起来,我想进到这里的白雾应该是很少的,
这种白雾也许是某种能融合空气的颗粒分子,它没有在石齿的边缘充斥,
要么是这周围的空气中有了相斥的分子,要么就是有什么东西阻隔了白雾的进入,
而这种东西却没能力阻止人进入。否则,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面藏着另一个巨大的空间。
此时我更倾向于后者。后齿相分离的部位只有一条窄窄的缝隙,我取下腰间的手电,
一束光源射向了那条缝,我眯了眯眼看,这条缝中,果然有一条不知通向哪里的甬道。
石缝极其狭小,我基本处于趴着在穿行,相较于佛像身形的表层雕刻,
这里仿佛是用大理石雕成的,显得光滑许多,但因为长期的风蚀雨水甚至存在人为作用,
黏住了很多的泥石,我的手电前方是一片黑暗。现在没有人在我身边,
我正朝里去的地方生死未卜,无论有什么危险,以我个人的能力的确是难以对抗的。
可是有什么办法?难道要我现在退出去,躲在佛像的唇齿之间等着年叔来救我?
我这是准备为考古事业奉献自己的一生吗?我停在原地,没有往更深处爬行。
这个时候我胆怯了。我回想着自己只活了为数不多的二十几年,我还很年轻,
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进这样一个无关痛痒的地方,考古价值都没有被发现,
考古意义都还不存在的地方,我凭什么要去冒险?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得打起了退堂鼓。咚!
突然一滴水声传来,我明显感觉脚踝处划过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我将手电抬向上方,
石壁顶部是在滴水吗?手电光打向了我的斜上方,并没有任何异样,石壁上没有能滴水的孔。
我将身子转了过来,平躺在甬道内,把手电射向那滴水大概落下的位置,
我发现那片石壁居然在蠕动。我眯着眼仔细观察,我的脚踝上方竟然有一块凸出来的石壁,
它左右摇晃,正慢慢朝着我身体的方向前进。我尽力把手电伸向那片移动的石壁,
而那片东西似乎感受了光亮,加快了速度蠕动。在加快的一霎那,那片石壁居然分裂开来,
我这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石壁,而是一团虫子,它们围在一起正在瓜分一只四脚曲折的蜘蛛,
所以刚才脚踝上的也不是水。而是蜘蛛的血。我见那群虫子已经移动到自己的膝盖处,
立马关掉了手电,反过身子就开始朝前猛爬。我感到脚踝处传来一阵刺痒,
就知道这群虫子已经盯上我了,没过多久,我的脚踝痛到发麻,
仿佛几百只蚊子正在叮咬一般。这个时候我顾不上想别的办法,只好用着蛮力朝前爬着,
最终我累到开始大口喘气,手上的力气也开始不抵用了,脚上的虫子顺着身体向上叮咬。
我就要死在这里了。这是那个时候一直冒在我脑子里的想法。
我还没有找到墓穴、没有进入墓室。就在这狗屁石佛的嘴巴里被虫子咬碎了。没有一个全尸,
年叔或许都认不出这具尸体是他侄女的。我苦涩地笑了声,手上的力气几近枯竭。
然而虫子却似乎越来越多。“别停!”突然间凭空冒出人声。
人通常在最无助、最脆弱的时候神经会变得异常敏感。我迅速反应过来,
我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这声音就是从脚底后传来的。我增加了手脚的速度,
即使胳膊累到酸疼也不敢放缓,这个地方不是我一个人在爬,不是我一个人在被虫子咬,
就算我真的有放弃的念头也要给身后的人留一丝活下去的希望。我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
我意识中我爬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地方,然后就昏睡了过去。醒来以后,
我注意到这是另一个石壁铸成的密闭通道,尚景真闭着眼坐在石壁的另一端。原来身后是他,
也在被虫子追着咬。我看了看自己的脚踝和小腿部,已经全部红肿起来,
瘙痒感使我很不舒服。“别挠。”尚景真冷冷地开口提醒了一句。
随手扔过来一支药膏说:“先用这个。”我注意了药膏后面的说明,却发现全是英文,
确定看不懂这些药材的专有名词后还是打了开来准备试试。
我挤出药膏涂在了自己红肿的地方,腿部传来清凉感。“你怎么在这里?”我质问道,
并将手中的药膏给他扔了回去。他睁开了眼,竟没有半分疲倦,将药膏收回口袋里,
缓缓站起身说:“我跟着你年叔来的。”我皱了皱眉,不解道:“那年叔呢?
他怎么没在这里?”“跟丢了。”他回道。我仍是不解,我们不是一起下墓的吗?
为什么他要跟着年叔?他有什么阴谋?我心里暗自疑惑,决定不能与他靠得过近。
呲呲……呲呲……是对讲机的声音。我急忙从腰间取下它,只听得对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石壁通道中只有不断的呲呲声。“温都,度严,收到回答。温都。”我对着对讲机试着喊道。
“温都,是你吗?度严,收到回答,收到回答。”依然没有任何回复。
呲呲……突然之间我感觉这个声音好像并不是从对讲机中传出来的,我把对讲机靠近了耳朵,
仔细一听。果然,对讲机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手臂上突来一道劲力,
直直将我从地上扯了起来,我正受惊吓间看见眼前的尚景真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我立刻缓下了情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是一只染着红色指甲并且指甲修长的手从石壁下的缝隙中伸出来,刚才的声音,
是那长指甲划着地面发出的刺音。因为我所坐的位置就在这指甲边上,
对讲机刚好又与这指甲划过地面的地方相距非常近,这才错听成是对讲机在响。我愣在原地,
那只手不断地在左右划过,似乎在找寻什么东西。尚景真松开手,示意我退后。我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掏出腰间的一把短剑,割了手指上的血染在剑上,
迅速地一把刺在那只长指甲的手上。那只手挣扎了两下,最终安静下来了,尚景真松开了手,
试探性的退后了两步,说了句:“快跑!”我怔住,看了看他,他的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一双如鹰的眼死死地盯着那只手,脚下慢慢地在退后。我亦同他一样,看着那支短剑下的手,
然而并没有什么异动。突然间,那手指抽搐了一下,手背一顶,短剑便飞了出去,
那红色的指甲竟然凭空又长长了十厘米。就在我们眼睛底下,它的指甲正在变得更长。
那手也伸得更长,逐渐能看清的——是一支溃烂的手臂。见那只手正渐渐朝我们划来。
我拔腿转身就朝着石壁的一边跑去,我知道尚景真也在我身后跑着,
但是他的目光一直在那只伸得越来越长的手上。我亦转头看了一眼,
那手臂从缝隙中已经伸出到极限,接着是一团头发从石缝中蔓延出来。再之后,全是头发。
我能看到的,都是头发。我们一路向前跑着,没过多久就跑进了一潭水中。
幸好这水只有及膝的深度,但在这石壁之间和自我的心理作用下却冰得刺骨。
“它应该不会过来了。”尚景真突然开口道。我回头睥睨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猜的。”“……”这里的水冰着我红肿起来的腿脚,令原本刺疼痛痒的地方舒服了许多,
我上下打量了尚景真,却发现一个问题。“你没有被虫子咬过?”我询问道。
他看了看前方平静的水面,不可置否。我看不透他,他是个隐藏了许多的人。突然间,
我脚下一滑,跌了一个趔趄。这才发现脚下的路开始变得不是那么平坦,水底凹凸不平,
极易跌倒,而这时的水深已至大腿处,想要看清水低并不容易。“你知道下面是什么吗?
”尚景真一面踩着水,一面淡淡说道。“什么?”这倒是真的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水底的凹凸起来的东西似乎是按照一定顺序排列起来的,至少并不是杂乱的。而且这个触感,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人骨。“你应该也猜到了,要想确定不妨下水看看。”他回道。
我满脸防备地望着他,现在我要是一头扎进水中不是很危险?这个人不分敌友,不可不防。
正在思考间,我再次跌了一跤,脚底突然一阵刺疼,像是被利器割伤了,
弯腰间手臂径直被一股劲力拉下,身体顿时沉入水中。他果然不安好心。冷水挤在我的四周,
慌忙间我闭上了口鼻,正挣扎着起身却被身边的人死死按住,我睁开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前方不远处的一口冰棺,它沉浸在水底。而此时我移开自己的脚,
发现脚下踩着的是人的头骨,而划伤我脚的正是一个仰翻着的正脸骨,那颧骨分明,
上面还渗有丝丝血迹。明显是它划伤了我的脚。手臂被紧了紧,
尚景真的眼神转向了那口冰棺。那口冰棺藏在水下,而此时——冰棺居然动了。
尚景真向前移动,我只好也被拖着走近那棺材。奇怪的是,当我们走近后发现,
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是一口空棺!尚景真眉头蹙起。在水中紧闭了一分钟左右,
我实在坚持不了了,趁着手臂上似乎松了的力度,我一头冒出了水面。那料一睁眼,
眼前便垂下一张惨白的脸,它的眼睛里流下两行血泪,一只黑色的虫子悬挂在它的头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