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头,我爸,我妈提着买的东西去了前屋。还特意叮嘱我和我姐不许去看。他们不说还好,
说了不许去看,我旺盛的好奇心就像是被狗刨猫挠一样憋得难受。我姐很听话,
留在家里收拾屋子洗衣服。我实在是撺掇不动她。
只好自己偷偷的摸到三叔屋外想看看他们在做什么。窗帘在里面被拉上了,
我围着房子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一个布缝能看到里面。隔着薄薄的一层冰花,
我看到我妈手里拿着剪刀正在把红布裁条。老孙头把我妈裁好的布条都攥在手里,
看上去已经有了不少的样子。约莫着够用了。孙老头又指挥我妈拿两条红布,
去分别系在院门和三叔这屋的外门上。我妈一推开门就把在外面偷看的我抓个正着。
心里有事的她瞪了我一眼也没稀得搭理,就急急忙忙的去系布条了。
我皮着脸也装着看不到我妈瞪我,只是躲在一边不敢挡路,继续看热闹。
老孙头也不等到我妈系好红布条回来。又指挥我爸去把门簧卸下来,
拿根柴火棍把门缝别上别被风给吹关上。老孙头摸索着拽过两把椅子面对面的放在了屋中间,
自己找一把坐上去,指缝里夹一根香点上,又捏出一根烟,
借着点香火柴留下的残火点燃抽了起来。烟抽了还不到半颗,
我看到老孙头仿佛是忽然困了一般,开始一个接一个猛打哈欠。哈欠打的太频繁了,
老头拿袖口把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擦擦,又擤了一把鼻涕继续抽烟。一根烟很快就抽完了,
再点一根接上。这时候老孙头的哈欠频率在我看来已经是有些恐怖了。忽然,
一阵暖风夹着雪花冲进了屋里。老孙头的动作好像被忽然定了格,
脸上还露出了一个很诡异的笑容。夹着烟的手也不往嘴边送了。孙老头木然的站了起来,
瞪着玻璃花眼睛,弓着身子笑着说:“老仙儿来了?快请坐。”手在虚空中划拉了一下,
好像真的请了一个人坐到了他前面的椅子上。又摸索着点了根烟放到空椅上,
把白酒在木椅边磕开盖子也放了一瓶在对面。“老仙儿远道而来,先冒根草卷哈拉气,
好好休息一下。”随着孙老头的话,我看见放在空椅子上的烟仿佛真的有人在抽,
火头一明一暗的很是明显。孙老头也坐回了椅子上不说话,只是默默的抽烟陪着。
约莫过了三分钟。孙老头忽然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冲着那空椅跪了下去。
说:“好叫老仙儿得知,我孙继禄本是昆仑山戊云洞六太爷胡天清的顶香炉弟子,
前些年被凤山省晒网场市二层甸子镇苏家围子屯方守富所骗失了招子,丢了堂口,
今请老仙前来,一是想请老仙看看我这招子还有没有救,二是想再立堂口,
召回原来满堂人马,想请老仙帮忙通唤,弟子日后定有所报。”三个响头以后,老孙头起身,
叫我爸去拿了小米过来,把手上夹的香插了进去。又招呼我妈拿了一只空碗放在香前,
小心翼翼的把那朵坟上采到的花放到碗里。新买的大公鸡,脖子上系了红绳也被栓到了门上。
全都做完,孙老头就做了个小声别说话的手势。整个屋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只有孙老头靠在门口,一动不动的听着公鸡扑棱翅膀的声音。
呼……也不知道屋里哪来的那么大风,小米堆里立的那根香都被吹倒了,
长长的香灰磕进了空碗里。外门也咣当一声被风吹的关上了。
靠在门边的孙老头仿佛忽然活过来一样,急急忙忙的叫我爸:“小陈,你快看看,
碗里是不是有香灰,那花是不是渗出来水儿了?”我爸过去拿碗对着门口亮光一照。
我离的不算近,都看到了碗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血一样的花汁和香灰,
混在一起看着很脏。老孙头听到我爸肯定的回答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老孙头是怎么知道我在外面的,打发我去舀一瓢水来,冷热都行。
我小跑着的把水打了拿回来。老孙头接过我手里的水瓢,把一根手指放进碗里试探深度,
摸索着把水倒进了碗里。倒了小半碗水后把花捞出来,甩了几下沥过水放在一边,
又用手指伸进碗里搅动了几下。把嘴凑到碗边,
一扬脖那看上去很脏的红水混着香灰就都进了他的肚子。喝了还不算完,
他又要我妈给他裁了一块黄纸,把碗里剩下的灰渣都抹到了黄纸上,贴到了自己眼睛上。
再用红布把眼睛包起来。做完这一切,老孙头就坐在椅子上傻乐起来。摸到了那瓶白酒,
顺手就猛灌了一口。噗嗤……那酒才进了他嘴里就被喷了出来。我离的不算远,
却奇怪的没有闻到一点酒味。老孙头酒也不喝了,站了起来,叉腰,腆着肚子,
志得意满的走了两步。忽然摸到门边,把鸡抓到了手里。捏了捏鸡的肥瘦,
笑着说:“这鸡没用上,今晚吃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