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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5-29 09:43:45

第四章 临江村(2)

我心头一喜,走了过去。只见这家小店的门是虚掩着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洒在地上,

被门缝挤成了一条线。我刚要敲门,忽然一抬头,看到上面挂着一条白布。心里一惊,

难道这家店里死了人?就这么想着,还是叩响了门。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

操着广东腔:“做什么的?”“买东西。”我答道。“请进。”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不大,商品却不少,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副食和日用品,散发出小卖部里特有的,

混杂的气味。然而,我四下里望了望,却不见有人。正疑惑间,突然从柜台里钻出一个人,

吓了我一跳。昏黄的灯光下,只见此人年纪与我差不多大,身材却矮小单薄,脸膛黑里透红,

表情就像便秘似的。看样子,他刚才正蹲在柜台底下不知摆弄什么东西。这人翻着一双怪眼,

上下打量我一番,问:“买什么东西?”我指着他身后货架的高处说:“买酒。

”他便问我买什么酒。我看过去,只见那些酒按优劣摆成一排,最贵的是‘皖酒王’,

最便宜的是‘一滴香’,便指着中间的说:“来两瓶‘老白干’吧。”我心想,

王顺和老七忙活了半天,不能买太劣的酒给人家喝。这人便掂起脚尖帮我拿酒,

可由于个头太矮,怎么够也够不到,隔着柜台,我又没法帮他。不一会儿,便累的气喘吁吁,

对我说道:“等一下先。”客家人说普通话,喜欢把‘先’放在后头。说完,

他便一崴一崴的去了里间。原来,此人不只矮,还残疾,我不禁对他有些同情。片刻,

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凳子。把凳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踩了上去,这下能够到了。

可刚碰到酒瓶,‘豁咔’一声,凳子腿断了。这可怜的兄弟怪叫一声,‘扑通’一下,

没了影儿。随后,柜台里传出杀猪一般的嚎叫。我急忙扑过去,趴在柜台上,问:“喂!

你没事吧?!”与此同时,一个老者从里间走出来,

嘴里‘叽哩咕噜’说着我听不懂的客家话,把那年轻人扶了起来,只见他头上磕破一道口子,

血呼呼的往外冒。那老者眼睛瞪的像铃铛一样,哇哇怪叫,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

但看那样子就像是在骂一头牲口。年轻人一声也不敢吭,捂着脑袋,一边点头,

一边去了里间。那老者出神的瞪着门口,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我,

生硬的问:“买什么东斯(西)?”“两瓶老白干。”他掂起脚,伸手便拿到两瓶,

放在柜台上,问:“还买别的不?”我想了想,说:“再拿两包‘五叶神’吧。”付了帐,

我把烟酒扔进装肉食的那个大袋子里,提着走了出来。那老者跟过来,把门掩上了。

我站在门口,一抬头,又看到了那条白布。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家真死了人?

看起来不像啊…突然,我想到白天在沙滩上望到的那座新坟。心里想,

说不定便和这家有什么联系,回去问一问老七和王顺吧,他们应该知道。我回到江边时,

只见二人正蹲在帐篷旁边抽烟。见到我,王顺急忙站了起来,在腚上抠了两下,

把我迎进了帐篷。我心想,他或许有湿疹之类的皮肤病,所以总喜欢抠腚。进了帐篷,

王顺点着柴油灯。老七看到我提着一大包东西,顿时愣了。我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

王顺局促的搓着手,说:“唉呀,阿冷,你这么破费干嘛?”说着,眼睛却盯着那些肉食,

吞了吞口水。我用余光在帐篷里瞟了一圈,只见条件十分简陋,看样子,

这二人日子过的非常节俭,老七所谓的买肉,估计只是为了招待我。我鼻子一酸,心头一热,

打开一包‘五叶神’,一人递了一支,说:“二位大哥辛苦了,这些都是应该的,

只是阿冷买不到比这好的东西,实在惭愧。你们是张冬的兄弟,便是我阿冷的兄弟,

只是张冬…张冬他…唉…”我叹了口气,扭过头。老七搓了搓眼睛,一拍大腿,

说:“阿冷是个爽快人,只要不嫌我们是打鱼的,这个兄弟我们交定了!来,去你妈的!

喝酒!”肉的香气弥漫在帐篷里,刺激的人口水直流。饿了很久,我们早已饥肠辘辘了。

往桌前一围,便大啃大嚼,象征性的举举酒杯,却谁也没顾上喝。

王顺一口气啃了五六只猪脚,十几块猪头肉,心满意足的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

香的‘滋’一下,闭上眼睛。我吐掉一块鸭骨头,抹了抹嘴上的油腻,看了看二人,

说:“问你们件事儿。”“说吧。”王顺睁开眼睛。老七还在闷头大吃,不时抹一把汗。

“我回来的时候,在村后那家小店里买的酒,我看到,店门上挂着一条白布,

那家是不是死了人?”老七突然抬起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满嘴的肉也忘了咀嚼。

王顺也是一愣,反问道:“那家小店里,看店的是不是一个又黑又矮的瘸子?”我眼前一亮,

点点头。二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老七艰难的咽下嘴里的肉,说:“没错,是死了人。

昨晚我们和张冬一起喝酒时,就给他讲过,你要不要也听听?”“昨晚你们给张冬讲过?

”我问。“嗯。”王顺点点头,说:“是这样的…”于是,

他就把那家发生的事情对我讲了一遍。讲完以后,二人都不吃了,默默的抽着烟。

“那块坡最高处的新坟里,葬的是不是那个新娘子?”我问道。王顺点点头,喝了一口酒,

却被呛到了,一阵猛咳。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三人慢慢的吃喝着,时而聊上几句,却都有些心不在焉,各自想着心事。

柴油灯摇晃的火苗,把每个人的影子拉的忽长忽短。吃饱喝足,夜已经深了,

三人都有些醺醺之意,一起跑到江边撒了泡尿,便回到了帐篷里。王顺把那堆干草铺开,

上面垫了张脏兮兮的褥子,便是床。吹熄灯,我们并排往上面一倒,便借着酒劲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我梦到了张冬,我看到他站在江面上,冲我挥手,不停的说,阿冷,

我死的好惨啊…随后,便‘呜呜’大哭…我猛的醒了过来,竟然真的听到了‘呜呜’的声音,

仔细听去…“呜…”…就像吹法螺。我心里一惊,酒意全没了。“喂,七哥,七哥。

”我推了推旁边的老七。“嗯?”他像做梦似的应了一声。“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嗯。”老七‘叭嗒’几下嘴,一转身,发出阵阵鼾声。我又推了推王顺,

他却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我停下来,侧耳静听,刚才那种声音没了。突然,

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张冬的死,和那块坟坡有关!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紧接着,我想到,

张冬是在正对那块坟坡的江面上出事的。而坡上那座新坟完全没有按风水格局,

那个新娘子又死的如此蹊跷…难道这其中真的有某种联系?在一种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

我懵懵懂懂的站起来,走出了帐篷。来到外面,被江风一吹,我才清醒过来。我深吸一口气,

四处一望,发现我已经出来了。远处望去,江两岸黑乎乎的,不见一星灯火,

白茫茫的江面上,浮动着一层雾气,袅袅弥散。我茫然的向前面走去,

很快便来到了那个沙滩。脚踩在松软的沙子上,就像踩进烂泥地里似的。忽然,

我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阿冷…”是,张冬!竟然是张冬的声音!我大声喊道:“张冬!

是你吗?你在哪儿?”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江面上远远荡去,最终沉寂。我竖起耳朵,

只听到风的声音,就在我茫然四顾时…“阿冷…”我又一次听到了张冬的声音,

就好像捂在被子里发出来的似的!这一次听的清楚,声音竟是从江里传来的!“张冬!

”我大叫一声,奔着江面跑去。‘扑踏’‘扑踏’踩进了水里,冷水灌进我鞋子里,

冰凉刺骨,令我顿时清醒过来。我猛的打了个寒颤,望着黑黑的江面,惊恐的喊道:“张冬!

”然而,回答我的,却只有江水发出的‘哗啦’声…突然,我感觉身后有种异样,一回头,

我看到远处的坡上站着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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