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珍珠看见他朝他走几步,但绳索太短停在那里,神情焦躁,嘴里发出“吱吱”声,
仿佛在诉说什么。景辛寅虽然不懂兽语,但通过神情可以判断,它在告诉他与主人失散,
更多的事情马儿没有能力表达。他在周边打转着呼喊,“乐叔——乐叔——若在附近,
快些应答。”没有回音。夜色静得可怕,连声虫鸣也听不见,似乎很反常。若是停下来休息,
应该在树下平整的草地躺卧,如何不见人?景辛寅轻轻抚摸着黑珍珠的头说:“乖乖,莫急,
我知道出事矣。”此时,突然传来某种野兽的吼声,声音不大,但可以断定就在附近。
他在山区长大,常见的野兽吼声听过不少,凭叫声能够判断是何种动物,
但这种怪音还是第一次听见,低沉而粗犷,只能判断它的体形不会小。他做好了御敌的准备,
但没有抽出身上背着的长剑,区区一头野兽,还不足以让他紧张到这种程度,在他的认知里,
就算是数头凶猛的老虎,也不会对他构成太大的威胁。与其等待这只野兽的出现,
还不如主动去寻找,便大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挺进。恰逢半月从东面的山梁升起,
普照山林,他的视力原本就好,现在可以看得更加清晰,那头野兽定然无处隐藏。突然,
他灵敏的嗅觉闻到一股血腥味道,这让他惊出一身冷汗,大叫,“乐叔!
你是否遭到野兽攻击?乐叔——”左右顾盼。失去同伴的预感油然而生,
悲痛与激愤交织在一起,大声怒吼,“何种怪物快些现身!”凶猛的吼声再次回响,
想必那只野兽已然发现了他,只是距离似乎拉得更远,他纵身跃起数丈之高,
踩踏着树枝向前冲去。居高临下,既看得清晰,又相对安全。
但奇怪的是野兽的叫声不再响起,也没发现任何活物,实在是恼火。他只得翩然下落,
改变搜寻方法。又一阵夜风吹来,血腥味道更加浓郁,便拨开树丛四处寻觅。果不其然,
一只断臂呈现在眼前,他立马跪地将那只血淋的残臂拾起,一行泪滑落下来,大声叫喊,
“乐叔——!”根据衣袖的颜色判断,应该就是乐叔,
便咬牙切齿地说:“果真命丧野兽之口,侄儿定然为你复仇!”他赶忙收起眼泪,
去搜集乐叔剩余的碎尸。果然,附近到处散落着被撕烂的身体,七零八落,
根本无法分清是身体的哪个部位。一番折腾,将碎尸拼接起来,但残缺太多不成人形,
关键是头颅无处寻找。景辛寅和乐叔并非旧相识,相处不足三日,可发现他人品纯正,
具有长者风范,可谓一见如故。他趴在地上哭了许久,最后决定就地埋葬,
取下背上的长剑发功掘土。暗中发誓,定将那残暴的野兽揪出斩杀。他的功力已然达到化境,
轻轻一挥,宛如切豆腐,四方泥土浮起,置于坑边。收起长剑,蹲坐下来,
将乐叔零碎的尸体一块一块地放入墓中。当他拿起一只残缺的手掌之时,陡然发呆,
这只右掌比较完整,只缺少一根中指,奇怪的是大拇指上长有小指,这一发现让他惊喜不已,
说明死者并非乐叔!他平时观察精细,这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乐叔虽然是习武之人,
但两只手掌比较干净,既没有厚茧,也没有伤疤,更没有分叉的大拇指。
他断定死者另有其人,乐叔肯定还活着,必是有人设下圈套迷惑他。于是装作什么也未发现,
极力保持悲痛的表情。倘若这是圈套,定然有人在暗中监视,不如将计就计,将对手引出来。
他继续哭诉着,将剩余的残体逐一放入墓穴。随后发功,将巨大的土块击碎掩埋,
一座坟冢巧然形成,不费吹灰之力。他要离开之时,感觉身后一棵树在轻轻摇晃,
他假装不察转身便走。就在这当口,怪吼响起,头顶有黑影俯冲而下。景辛寅一个腾空,
飞身迎击,“妖孽!等你多时……”这一招使攻击他的野兽顿感意外,
下面的猎物非但没有躲闪反而向他冲来,张开的血盆大口有些木然,
虬枝般雄壮的四肢也显得迟钝。景辛寅生平第一次遇见这种怪异的野兽,身形非但庞大,
样貌更为奇特,近似多种野兽的混合体,好像在夫子的一本书里见到过,
那本书叫《山海经》。怪兽四肢粗壮,力大无比,他双手运足真气拨开前爪,翻滚一周,
使用双腿猛击它的胸部,感觉好比铜墙铁壁,反被弹出数丈之远,巧然蹬踏树杆升腾。
怪兽被击打之后反倒变得灵敏,扑打着双翅冲上来舞爪攻击。景辛寅双掌施放强劲的气旋,
再次拨开它强有力的前爪,右手握拳猛击突起的下巴,
比自己大数倍的庞然大物被击出数丈之外,重重撞在树枝上,发出“咔嚓,咔嚓!
”的断裂声。然而怪兽撞击树上并未坠落,借助反弹力重新向他发起攻击,‘啊呃呜——!
’一声,向他喷射火焰。实在是恐怖之极,他怕的倒不是火焰本身,而是这种异能,
除非传说中的神兽,普通野兽何来这般异能?景辛寅巧妙闪避,在空中调转方向,
从它身后攻击,然而这怪物并不笨拙,来不及调转身体,便用后爪抵挡,用长尾扫他,
发出强劲的风声。背对着怪兽,对景辛寅有得,躲闪相对容易,而且可以看清它的全貌。
四肢如虎,身体如牛,尾巴近似鳄鱼,最费解的是那双巨翅,居然能够扑打上升。
景辛寅毕竟是人,无法长久停留在空中,浮力将尽时,立马用力踩踏怪兽的后背上浮,
再俯冲而下击打。野兽吃亏,非但没有胆怯,反而变得更加凶猛,大有同归于尽的势头。
激战愈发激烈,只有取胜才是王者,双方皆无保留。景辛寅巧夺疾闪,
每每避开野兽的利爪和锋利的尖牙,加力击打对方的软肋,当触碰到野兽身上的长毛,
感觉比硬如铁皮,这一发现更让他起疑。但有一点可以确认,那便是这只怪兽的确是生命体,
否则运动不会如此敏捷自如,其中奥秘只有等到彻底战胜之后方可破解。几番周折后,
景辛寅弹到野兽的脊背骑在上面捶打,痛得撕心裂肺地嚎叫。怪兽逐渐下沉,
陡然翻身将他掀落,迅速扑打翅膀上升,占据有利位置,一边吐火,一边蠕动着身躯,
四肢交替出击。景辛寅反应极快,无论火焰能否灼伤他闪避再说,
双腿猛蹬它的肚皮弹出数丈之外,再调转身姿攻击它的后部。怪兽逐渐显露疲态,
庞大的身躯不宜久战,似乎在做最后的疯狂。景辛寅改变策略,钻入它的腹部,
双手揪住野兽的下巴皱皮,用双脚猛踢,当它把巨大的头颅扭转过来时,
右拳卯足功力击打尖利的牙齿,一股强大的真气与牙齿相遇,发出“咔哧哧!”的断裂声。
野兽惨叫着反攻,但痛得动作杂乱变形。景辛寅找到对方的破绽,连续攻击怪兽的嘴巴,
将上下鄂牙齿全部打断。一刻多钟的激战之后,双双落地,野兽像是再没有腾起的力气,
原本张开的两片大翅也已收缩。景辛寅再次跳到怪兽背上给予重击,不给它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最后的致命一击是,将运足真气的双拳打向怪兽的颈椎,随着一声冗长的惨叫声,
怪物终于静止不动。景辛寅艰难地取胜,起身抖落身上的灰尘。就在此时,
有一个黑影从对面的树后面现身。是一个身高马大的中年汉子,
听喘气之声分明是伪装出来的,抬起一只手对他说:“哎呀,英雄,
我等来迟一步……可否受伤?”景辛寅怔怔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猎户,淡然回一句,
“并未受伤。”猎户模样的汉子指着怪兽说:“这孽畜残暴之极,已有多人被害,
英雄可算为附近百姓出口恶气。”景辛寅感到此人可疑,冰冷地说:“此物害我二叔,
复仇而已。”此时,一女子闪现在月光明亮处,俊秀的面容清晰可见,有一种奇特的吸引力,
眼中装满仰慕和钦佩。景辛寅采下眉头,琢磨他们的真实身份。女子向他拱手而语,
“英雄当真了得,如此凶残的野兽皆可杀之,世间能有几人?”景辛寅拱手还礼,
“姑娘过奖,一时悲愤,顾不得是妖是兽……”又看着靠近的汉子问询,
“二位可是父女关系?”猎户点头笑道:“哎呀,英雄好眼力,
施蕊正是在下爱女……”说话间,连续走出十几个猎户,匆忙将那死去的怪兽拖走。
景辛寅尚未仔细查看怪兽,正要开口阻止,女子近前触摸他的衣襟,“英雄满身是血,
快些随我下山清洗干净,传言兽血有毒。”景辛寅思量一下,点头答应,“也罢,
小心使唤万年船……”猎户说:“施蕊,将英雄请入山寨,安置最好的房屋休息。
”女子欣然点头,“爹放心,女儿这就带他下山。”猎户一直跟随,打算目送他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