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虽然下着雨,但屋子里还是有一点热,母亲新买的蚕丝薄被已经被踢到了床尾,
有一大半都落到了地上。边南看着天花板在黑暗中渐渐勾勒出轮廓,
耳边是窗外大雨倾盆的声音,他在自己裸着的胸膛上摸了一把,一手的冷汗。
不知道睡了多久,只记得做了很多梦,最后的梦境还有点吓人,
但是梦到了什么却一时想不起来了。刚进入警队不久的时候,去案发现场回来就会做噩梦。
在梦里,倒在案发现场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死不瞑目的瞪着他,或者一把抓住他的脖子,
再或者睡醒后发现白天见到的腐烂尸体就躺在自己枕边,再一睁眼又发现枕边空无一物。
边南一开始觉得是自己胆小,后来见的多了就再也没梦到过这种事。但是今天,就在刚刚,
尽管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但他敢确定跟白天那件案子有关。梦里有几个身影,
可梦里的感觉并不是为了吓唬他,倒像是为了做出什么启示而存在一样。顺着这个思路,
边南慢慢回想着刚才那个梦境,突然一道闪电再次把卧室照亮,
几乎同时而来的雷声让他的思绪瞬间一片空白。卧室重归于黑暗,
那个梦神奇般的在脑子里浮现了出来。边南差点失声欢呼起来,
因为这个梦让他把一些原本不相干的事都串联了起来,
虽然还完全不能确定这种串联到底能产生什么结果,但感觉却犹如拨开云雾看见了晴天。
漆黑的夜里,突然一道强光照射过来。就是这种感觉。今天白天这件自杀案,
单独从这件案子来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推翻结论的可能了,但是与之相同的案件,
在边南进入警队后的两年间,至少还有三起。这些案件有很多相同点。
自杀者都是生活富足的女人。她们自杀前几乎都在外面租了房子,
只有一个女人死在了自己家的另外一栋房子里。房子里都有另一个男子生活过的痕迹,
而在案件发生前后,这个男子就消失不见了。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选择自杀的女人,
结束生命的方式一模一样,服食氰化物。想到这些,边南有点激动,他打开灯,
恨不得现在立马赶去警队,把自己的这些发现向领导汇报。他看了一眼时间,
还不到凌晨三点,从衣柜里拿了一条篮球裤套上了,然后坐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
把刚才心里缕清的思绪誊在纸上。一直到天亮,边南都没有再睡一秒钟,只要一闭上眼睛,
这四起自杀案就在脑子里跳来跳去。队里办过的案子,无论是大案小案,破没破案,
他都详细的看过案卷,在最初真的以为领导是为了让他增加理论知识的那段时间里,
他几乎废寝忘食的把所有案子仔细琢磨了一遍。所以,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
很多案卷上的细节,他仍然记忆犹新。现在,他只等着天亮,
他要证明自己不是个只会看案卷的菜鸟刑警。香烟的味道弥漫在空气当中,
副支队长刘衡把手上的第三根烟头在烟灰缸里摁灭了。
眼前这个年前的刑警已经滔滔不绝的讲了半个小时,看起来情绪有点激动,
双手一直撑着办公桌的另一边,身体微微俯身过来,一边不假思索的讲着话,
一边用眼睛十分锐利的盯着自己。天方夜谭。刘衡心里说了不下十遍,
如果边南说的都是真的,那简直是太匪夷所思骇人听闻了。
不但早已结案的另外三起案件要重新调查,
竟然还要把整个泸州近五年内所有自杀案都要重新核查,然后找到相似案件,
再从中抽丝剥茧的寻找证据,只为捉到一个专门教唆富家太太外出租房然后自杀的神秘男子。
简直是天方夜谭。边南说完最后一个字,感觉自己呼出的气有些微微不稳,
但眼睛始终盯着前面这个表情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副支队长刘衡。
“你是说这几起案件都是被同一个人教唆自杀的,”刘衡笑了笑,又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
“对吗?”“至少,有这个可能。”边南说,“这几起案件有太多共同点,
如果只用巧合来解释,恐怕太巧合了吧!”“小边啊,”刘衡和蔼一笑,
“我能理解年轻人想破案立功的心,但是不能操之过急,你还年轻,未来有的是机会,
现在最主要的是多跟有经验的前辈学习,将来一定派的上用场。”“刘队,这些我都明白。
”边南听他说这些话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可是这些案子...”“这些案子...”刘衡不等他说完,挥了挥手里刚点完烟的火机,
吐了一口烟出来,“早就有人仔细研究过了,
你提的这些相似点在第二件案子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提过了。经过研究,
发现这些纯粹只是巧合。你没有详细看案卷吧?你说的第一起案件是前年冬天,
死者是留了遗书的,经笔记专家鉴定是她本人的笔记,遗书中说的很明白,
她自杀的原因是因为老公外面有人,夫妻感情失和,她才不想活了,
这后来在调查的过程中也得到了证实。第二起案件,是去年四月份,
死者死在自己家的另外一栋房子里,有证据显示她生前患有严重抑郁症,
已经看了一年多心理医生了,自杀前半年才减少看心理医生的次数。
第三起案件是去年这个时候,那个案子倒是和昨天这起案子挺相似的,
但是后续的调查完全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也没有找到任何教唆自杀、相约自杀的证据。
”“刘队,我想...”边南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刘衡说的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他似乎把这些都忽略了,他把所有关注的点都放在了找这几起案子相似度上,
现在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顿时有一种撒谎被拆穿了的感觉。“小边啊,
”刘衡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脸上堆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反正现在这件案子还没有结,你要是不怕麻烦,可以再深入调查一下嘛,
反正都是对工作的负责任,这个案子你就看着办吧!”“是。”边南只得答应了一声,
咬着牙离开了副支队长办公室。